一场暴雨过后,帝都的燥气被洗刷的干干净净,接连几天都是清爽天气。 景和殿外的太监们垂手侍立,默默的算着时辰。再有一会儿,内殿议事的大臣们便该鱼贯而出。景和殿外偌大的空地之上,早已被清扫的一尘不染,生怕溅到那些大人们脚上一点水迹。 不过今日,似乎有些迟。 工部主事奏报过大朝会会馆修缮事宜。大殿内一片寂静。心照不宣的只等着散朝了。 “陛下,臣有本奏!” 队伍末端,一道声音格外洪亮。 “臣要奏报麒麟卫主桑榆查事不明,尸位素餐,隐瞒不报之罪! 大殿之上,群臣侧目。 雕龙拱卫的巨大龙椅之上。昭帝不紧不慢的拨弄着手里的碧色朝珠。帝王流苏冠冕之下,看不清表情。 这位姓孙姓新晋御史官,目光如炬的看向他要状告的始作俑者。 高居前殿,一袭紫衣冠冕,金丝绣线为辅,白玉束带环于腰间。这样华贵繁复的衣饰,寻常人穿了大都会被颜色和纹饰压住,桑榆清瘦高挑,却并不显得孱弱。反而让他气质更加出尘。他的身姿挺拔如松,乌墨色的长发垂于腰间温润的白玉环扣之下。腰上的麒麟纹佩是陛下亲自授予。任谁看了都要忍不住赞叹: 好一个端方君子! 桑榆垂着眼一言不发。连眼神都懒得奉欠一个。 底下的都是在朝堂混迹了半辈子的人精,见此场景仍忍不住感慨:年纪轻轻,便得紫衣绶带。手握权柄,深得帝王倚重。如果不是大魏举朝皆知,陛下视桑榆为自家子侄。怕是朝堂诟病中,莫须有的妖孽祸国是免不了的。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敢来踢这块铁板! 当真是勇气可嘉。 众人有些怜悯的看向大殿末端发声之人。 孙兴涨红了脸。高高挺起胸脯深深一礼。威严肃穆的大殿之上。只有他一人有些颤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 “臣要状告麒麟卫主桑榆,懒惰懈怠,甚至拖延瞒报,以至于我朝廷命官被血洗家宅,至今未得入土为安,不得安宁!此等凶事发生在我都城天子脚下。陛下,人人自危矣!” 举朝瞠目。 一个户部大员被杀,还是举家灭口,这贼子也着实大胆。当下便有人站出来附议。凶手一日不落网,便是对我大魏朝臣的威胁。这样罪大恶极,胆大包天的暴徒需尽快捉拿归案! 桑榆不动如松,任由大殿上议论,少倾,先向皇帝行了一礼。朗声道:“王府被灭门一事,臣的确知晓。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在未查实之前也不便向巡城司通报。” 他转过身去,看向同样年轻的新晋御史有条不紊的问:“臣也有疑问,想问一下孙御史。京城诸事,我麒麟卫皆有稽查之权。可向来只有天子问政,我麒麟卫依命行事。先有京兆尹府,管辖京城一带治安事宜,后有大理寺,巡城司惩治凶犯。 臣只是好奇,都城不太平,我麒麟卫是有稽查之权。可我没记错的画,御史大人入朝也有三载,怎的连各部的职权都忘了?” 孙兴是满脸通红。 后悔今日太过冒进了。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只是惧于大殿内帝王威仪不敢冲撞,只好紧紧闭住嘴。 晨钟敲响,所有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高坐于龙位之上的帝王并未对先前争议有所言论,只是淡淡的瞥了桑榆一眼。 “散朝吧。” 乾坤台的掌印太监刘守阳轻轻的关上门。拿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身着宫庄的丽人们莲步轻移,捧着茶盏向殿内而来。刘守阳一顿。 “慢着!” 打开盖子一看,眉头挤出个“川”字形。轻声骂道:“糊涂东西!还不去换了龙井来!还有那位,不爱热茶,换温凉些的来。 大殿内不敢惊扰,宫女们只深深地福了一礼,急急的退出去了。 “陛下,” “叫小舅舅。” 昭帝五十有余,可精力未减。这位年少时曾因着平王之乱而流落民间避难,后又乱局中登基为帝的陛下,随手把那串不离身的朝珠放在托盘中。 宫婢们端来盥洗的用具并巾帕等物,半跪着请帝王净手。 “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别拘着了。洗手净脸,也好舒坦一些。” 昭帝叫桑榆。 桑榆身如修竹,站在原地,一板一眼道:“礼不可废。” 昭帝只好随意净了手,挥散了众人。 “你这性子到底像谁?说起来你母亲随性随心。你父亲更莫说了,到现在也是老狐狸一个。朕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