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活泼又伶俐。玩火把你父亲的朝服撩了一个洞。害的他不得不穿着破了口的朝服来大殿,结果因为仪容不修被罚俸一个月的事儿了么?怎的现在变得如此迂腐? 桑榆冷静道:“那是臣年少不知事。而且陛下忘了么,那一个月臣都没有完好的外袍穿。” 昭帝蓦然想起少时的桑榆,那一个月只能被迫穿着在同样位置破了一个洞的外袍时的样子,神情一松,眼中泛起慈爱的柔光来。 “罢了,孩子大了,朕懒得管你。只是最近你除了上朝,已经许久未进宫与朕叙家常了。” 皇帝叹了一声:“前些天朕遣人去看过你母亲。当时说是已经大安了,如今怎么还不见好?” “回禀陛下,”桑榆毕恭毕敬回答道:“母亲好多了。只是贪凉的很,父亲一个没看住,她又多喝了几杯冰饮,夜间又咳起来,所以好的慢一些。” “阿姐这性子还跟孩子似的,朕还是派御医再去一趟吧。正好宫中新制了丸药,也一并带去。” 昭帝很是关切。 “ 还是算了吧。”提到母亲,桑榆的神情也柔和起来:“陛下不知道,王老御医跟臣说,每次去家中诊脉,母亲的脸都要皱上几分。说回回见着老御医,那药必得再苦三分。” 昭帝也笑起来。 “再好的医者碰到了不听话的病人,自然是要恼上三分的,也莫怪他跟你告状了。” 这位老太医现在是太医院的老供奉了。和桑榆的母亲,桑侯夫人顾氏乃是故交。如今弟子也是太医院的掌院了,等闲请不到他出马。也就是老交情才如此亲近。 “如此便罢了,黑山进贡的凉蜜到了。朕派人送些去,正好让她尝尝鲜。早晚各饮一杯,好的快些。” “是。” 桑榆恭敬应了。 昭帝感叹道:“朕有时见你,总有物是人非之感,当年的一个小娃娃,如今承继麒麟卫令,成了一方之主了。只是,朕至今也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怕误了你。” 桑榆敛目不语。不用猜就知道昭帝接下来要说什么。 “朕跟你父母都绝非迂腐之人,他们不催你,朕只好做这个恶人,你的婚事还是早早打算起来。明明是天之骄子,却过的比庙里的和尚还清苦,你信不信,再过两年,就要有人给你送男宠了!” “现在也有人言臣是断袖。”桑榆冷静的提醒热衷于给自己做媒的小舅舅:“男宠也有人送,我没要,占地方。” “你!” 昭帝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知怎的火蹭的上来了,又想到了什么,压了压脾气: “就算不成婚,不言子嗣,可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岂会放心?” 桑榆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太皇太后倒是给您安排了不少人,陛下可觉得贴心?” 昭帝一噎,知道这混货在这堵着他,大手一挥:“那不一样。” “可在臣看来,一样的。”桑榆诚恳道:“臣不想自误,也不想误了旁人。” “……!”昭帝看着他,桑榆肖父,生的极好,他父亲当年也是傾动京城的人物。桑榆比之其父,容色更甚。 明明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却如同雪山顶上的琉璃花。清冷的不屑沾染凡尘一点烟火,那样的强大漂亮。可不知道在某一个瞬间,手指一戳便会碎裂。 若不是当年徒生的那场变故……昭帝心下一软,也不欲再逼他了。 “梦魇还是严重么?南国巫医进献的方子可还有用?” “倒也能安眠一二。”桑榆神态自若的答道。那么多剂量引人昏迷的香料,没用才怪了。只可惜醒来之后头痛欲裂,倒还不如不用。不是处长之法。 昭帝眸中难掩失望,那就是没用咯?当年国师曾言,圣珠与北漠王族渊源甚深,贸然启用风险极大,即便得以续命,恐也要付出代价。 夜难成寐,梦魇缠身,兼有英年早夭之兆,这是国师为桑榆下的批言。这些年来,桑候夫妇遍访名山,以期改变独子的命格,终无所获。往北漠派去探查的暗卫也不过得了些皮毛消息,终究是没什么助益。 他实是不忍,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要迎接这样的命运。 昭帝按着额心:“ 那个吞了圣珠的小娃呢? “臣不敢擅断。只把人暂时安置在诏狱内。” 昭帝舒了口气,不管怎样,总算是一场契机。 “也好,不过圣珠一事,兹事体大。你当真有把握是那小娃儿吸收了圣珠?” “这也是臣的疑虑所在。” 昭帝直起身,放下手中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