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不聪明,也懒得和聪明人周旋,还不如干脆昭告天下,他现在已经身患隐疾了,以后就不会有人再从这方面打他的主意。
至于谁爱嘲笑,就尽管嘲笑去,反正他也不会掉块肉,何况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道半句。
燕长宁这一刻是真真切切地羡慕起了早逝的忠王妃,即使忠王身上有诸多的不完美,可他却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全部放在了忠王妃身上,世间男儿鲜少能做到。
至少燕长宁活了两辈子,就只遇到过忠王这一个。
就连那般爱护夫人的孙蕴,能悄悄安置外室,照顾外室母子两年之久,心里定然多多少少还是对那名外室起了怜惜的。
而一个男人能对女子起了怜惜,证明他的心已是动摇了,或许自个儿都未发觉自己已经动了心。若不是还有原则和责任克制,怕是还会做出更多对不起夫人的事来。
而敬仁伯府虽无男子纳妾,也只是因为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训传承,每位夫人皆有子嗣傍身,无需纳妾罢了。
这与忠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还是不同的。
燕长宁不由叹道:“纵观尘世,爹能为娘做到如此地步,可敬可佩。”
忠王想起发妻,心中一痛,呆呆地望着天空,一双漆黑的眸子似清醒又似迷醉:“你娘生了你弟弟们之后身体就已经坏了,爹用尽了法子也只能勉强为她延续一段寿命,好多次病危,她都剩一口气了,可为了你们却生生撑着,瘦得不成人形。爹舍不得她这么痛苦,只能忍痛求她去了……”
忠王说的这些燕长宁脑子里都有大概的印象,只不过因为到底不是自己的生母,又没有和忠王妃同住一屋檐下生活过,所以对忠王妃的感情远远不如忠王强烈。
“其实那时我恨不得陪她一起下去,又怕她生气,她一定会气我不顾你们……可是,我实在担心地下太冷,她一个人孤独难受,她必然也是知道了我的想法,怕我为了她朝思暮念,照顾不好自己,竟然临死前逼我纳她最得用的两个贴身丫鬟为妾……可我始终还是没听她的,与她发誓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你们,并且这辈子王府都不会再进第二个人……”
燕长宁闻言心里有些难过,眼眶不由得一热:“君子重诺,言出必守,爹才是真正的君子。”
忠王抹了把眼睛,怪自己突然伤感了起来:“什么君子不君子的,你爹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他叫人将从明康帝那儿顺过来的贡纸分了一大半给燕长宁,还有那方砚台也一并给了她:“你不是在练字吗?爹看它做工不错,用起来应该也挺不错的,就顺手给你带回来了。”
燕长宁本来还在感动,见状,一下子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第二天一早,太子便将审问的结果递到了明康帝的面前。
“儿臣查遍了宫中,除了淑妃以外,只查到了杨氏女在父皇的宴会前一日与灵慧身边的宫女有过接触。”
明康帝因为宸贵妃已经消除了对灵慧公主兄妹的宠爱,现在听说她可能与陷害忠王一事有关,连证据都不想看了,直接拟旨撤了她的封号,并罚她禁足一年修身养性。
“父皇,灵慧虽然有错,可年纪尚小,这样的处罚是不是重了?”太子犹豫道。
未出嫁就有封号的公主和没有封号的公主待遇在宫中完全不能同日而语,灵慧一向心高气傲,撤了她的封号在太子看来,对她而言算是最重的惩罚了。
明康帝沉着脸道:“年纪尚小就敢联通外人对你皇叔下手,足以说明她心根不正,朕没有将她贬为庶人就已经网开一面了!还有,既然朕已经撤了她封号,以后就不用这般称呼她了。”
太子无话可劝,犯了错就要获得相应的惩罚是端娴皇后生前教给他的准则之一。
太子虽然心肠软,可也秉持公正,暗想着日后自己让宫人以后多照顾灵慧一些就是了。
太子以前不管宫闱庶务,可这次借着查问,才隐隐感受到了宫人之间相处的门道,私下互通消息是家常便饭,连一个小小的净房太监都可能掌握到某个主子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些都与忠王被陷害一事无关,太子便没有一一向明康帝禀告,只是头脑忽然间愈发的清明,明白了这深宫里没有任何一人是可以小瞧的。
除了这件事有了结果,明康帝嘉奖燕长宁的圣旨也到了忠王府,寿宴上的口谕成了实质。
忠王即使身为王爷,也要带着全府众人摆了香案迎接圣旨。
燕长宁听着圣旨上明康帝将她夸成了世间仅此一朵绝无其他的花,面上虽然严肃恭敬,可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从前做得再多也都听不到的夸奖如今竟能如此轻易地获得,果真全凭帝王喜好。
燕长宁心知肚明明康帝的喜爱并不是给她的,所以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与愉悦,平静地接了旨,又赏了捧旨前来的十全足量的荷包。
“郡主,虽然您恳请了那些大人们守口如瓶,可有些小人还是不得不防呀!”十全好意提醒道。
燕长宁立刻猜出明康帝已经知道了燕长宁威胁过臣子的事了。
不过只要皇帝想知道,宫里有什么能瞒过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