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次日白苏身边的小侍卫再来时,竟当真只他一人。
我唤侍女取了些时令的水果来,招待这位阔别多年的旧友。
“王他待你可好?”
兴许这话从我口中听得太过荒唐,小侍卫的身形略有一滞。
“谈不上好却也谈不上坏。”小侍卫低头闷闷道,两只手都绞着袖口,一刻也不肯放。
是个不会扯谎的。
“那你为何要来淌这混水?”
“我——”
“罢了,”我摆了摆手,转了话头与他聊正事,“过些时日便是王的生辰了,我有意在那时打他个措手不及。”
小侍卫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匆匆掀帘赶来的侍女打断。
“主子,王上处理好了政务,正要来咱们这。”
我顿时意会,便赶忙站起身来将小侍卫推向事先就备下的狭小通道,随后站起身来去迎白苏。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与白苏再相遇后,这是我头一回主动去迎他。
我想要印证些什么。
拐到宫殿口时,便正撞上了白苏。
他有些恹恹的,死潭般的神色在瞧见我时闪过一瞬欣喜惊异。
他揽上我的腰,细声软语地微带了埋怨道:“怎么出来了?你身子骨弱,如何能吹的了风?”
我顺势抱上他,埋进他的怀里:“许久没见你,便想着来迎一下。”
语毕,他半晌都未接我的话茬,拦着我的手则僵住了。
我抬首瞧他,只见他的眼神活像是在梦里见着了鬼,抑或是这世上本就不存在的温柔乡,而我则是那散发着魅惑男人香气却也吸食男人精气的妖怪。
他径直将我抱起,一面往宫殿里走,一面声音低哑道:“这般多的日子里,你倒是头一回柔情似水。”
他病态般苍白的脸上浮出几分戏谑:“我倒是有些好奇缘由。”
我在他胸前打着圈,撒娇似的道:“近日里遇见了旧友,那位旧友”
我一面说,一面打量着他的神情,“曾是父王赠予我的侍卫。”
他竟是顿了顿脚步,随后才接下我的话:“可是那位被丞相救下的男子?”
“是他,”我轻声道,“他与我说您心里一直是我的,从前您见不着我的时候,就常拉着他说我的好,说我幼时的糗事,要迎我入宫时,也是事事都要过问他,生怕叫我受了委屈。”
“你待我赤忱,我如何还能各种猜忌。”
他怔怔神色凝向我,单刀直入却是歪了话题:“为何你单信了他?”
他将我放在软垫上,欲要再说些什么,结果却只抓耳挠腮了一番。
他揉捏着自己的耳垂,这是他幼时就有的习惯,一旦陷入窘迫就会不停地揉捏耳垂直至一片殷红。
“你信他可以,但不能”
“能不能不要爱上他?”
我嗤笑:“白苏,你不贪女色却也有后宫数人,而我不过是动了点俗念,怎么,叫我的身做了你的奴,你竟还不满意?”
他皱了眉,将我揽着身前似是要欺身而上,却终究只是额头搭上我的肩,似谓似叹道:“后宫的那几个人,我今日便唤人清出去,你莫要恼我。”
他的求饶令我索然无味,遂轻啄了他的右脸,盈盈笑道:“方才不过是唬你的罢了。”
“再者说你堂堂一国之君,若真是怕我爱上他倒不如直接杀了他,叫我亲眼看见。这样,不就将我的心也给锁在这了?”
我说着,指了指他的右心口。
他说不出一句话,如被雷劈中的呆雁般的看着我。
我只觉胸口发闷,腥甜黏液在口中团积。
我轻轻拉过他的手腕,攀上他的怀抱,仅看了一眼后颈,便瞧见隐约的朱砂来。
那是我昨日从指甲上匀下的胭脂抹上的。胭脂不易洗,只能随着时间缓缓褪去,一如我对白苏的情愫。
一切都是那般的恰巧。
恰巧侍女正与我做指甲,恰巧他昨日与今日都来了,恰巧我对他生了疑——这不应当是恰巧,我应当是早就生了疑的。
只不过爱与恨同时蒙上心头,一时叫人辨不出滋味。
白苏就是我的侍卫,我的侍卫,便是白苏。
哪里来的什么背叛我,他本身就不曾站在我身边。
我轻叹了声,在他怀里似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白苏。”
而他好似应了我。
“我在。”
【13】
策反君王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我这样一个阶下囚企图策反则更是难上加难。
依靠着先前被母后强行灌输的敌国国事,我在纸上理出几大世家的名单。
这其中的裴家,一家老小皆居于文官高位,颇有话语权,同时也是藏污纳垢之地,于君王来说是除之后快的蛀虫,于我来说却是一把不能再趁手的利器。
白苏继位不久,尚不能将裴家清理干净,遂只能用相当势力的傅世家去掣肘。
白苏向来聪明,他必然知道放任世家掣肘而不在其中做些手脚的话,那就不是一昧良药,因此定会在其中浑水摸鱼挑拨离间,将矛盾激化放大,使世家内耗、互相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