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迟韫玉并不接他的话茬,漫不经心地反问,“若是今日出事的是元小姐,敢问师公子还会如此淡然吗?”
师北尘冷笑出声,他也不答,只说道,“本来我还觉得大人倒是能与我那小妹子配上一配。”
“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
迟韫玉好整以暇地开口,“听闻元府近日在为元小姐择婿,正好我有几位品貌上佳的青年才俊适合推荐。”
“大人煮熟的驸马位子都能飞了,还有心情给别人做媒呢。
师北尘眼眸一眯,笑声似嘲,“都差点没了半条命,可也没换来公主妹子多看大人一眼…”
“哟,太可怜了。”
迟韫玉的眉宇霎时泛起寒色,嗓音冷冽如刀,“师公子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没有名分,感情再好也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
“等元小姐腻了的那一日,就是阁下被厌弃之时。”
此言一出,师北尘的面色也顷刻间沉了下来。
“你倒是半分不吃亏。”
迟韫玉眉眼淡漠,冷嗤道,“你不也是?”
师北尘轻呵一声,懒得跟他这个娘子跑了,只能在嘴上无能狂怒的可怜男人计较。
他转身从柜子底下翻出来一身新的里衣和外裳,“新买的,都还未曾穿过,大人便先将就着吧。”
递过来的是件玄色长衫,约莫也是因为他偏好锦衣华服,这才变成了新衣裳。
迟韫玉接过,道了声多谢,并未犹豫便穿好了衣衫。
师北尘见他此刻还算识时务,心头攒着的气稍微平了那么一点。
他们身量差不多,衣裳倒也算得上勉强合身。
堂屋内,先整理好的傅含枝正在和元好好说话。
历了那一遭,她那原本的衣裳也不能穿了,于是便也换了身元好好的裙子。
不过她们自幼亲近,加之身材相近,自也不是第一回了,换件衣裳对她们来说反倒不是什么新鲜事。
只是她这厢刚放下茶盏,一抬眸便见迟韫玉走了进来。
重新收拾好的男人又恢复了往日不可攀近的高岭之花模样,再不见只有他们两人时的温柔讨好。
长发被一根白玉簪整齐束起,合该是清润如玉的公子,可由他打扮出来,偏偏疏冷矜傲。
她看着掀袍落座的人,眼眸一怔,难得愣住了。
因为素来只穿青衫的男人竟换了一拢玄衣。
玄色暗纹织金交领,腰间系着镂空梅花青玉坠,俊美的脸上神情淡淡,远山雾的眼眸微掀,漆黑的眸色一如既往的幽深冷冽。
若说平素青衫时,更多清冽淡漠,那么此刻的玄衣则生生让他多了几分危险凌厉。
傅含枝突然反应过来,他本就是深不可测的权臣,而非普通的世家公子。
青衫固然好看,可玄色似乎更为适合他。
大抵是她的眼神太过直接,男人偏过了头,对上她怔然的眸,不明所以道:“公主?”
傅含枝回神,莞尔一笑,“无事。”
少女眉眼温然,大方赞道,“见惯了太傅穿青衫,没成想太傅穿玄衣也是极为好看的。”
不过一句客套话,谁料男人却有些较真地问,“那,与青色相比如何?”
傅含枝毫不犹豫,“青色。”
闻言,迟韫玉似乎半点都不意外,他唇角轻哂,长睫缓慢垂下一片暗影,眸光微敛,似有暗色划过,声音低若无声。
“…我便知晓。”
大约是她听错了,傅含枝似乎听见了男人说了一句什么,但再度侧眸望去,他薄唇轻抿,仍然是那个淡漠的神情,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也未曾在意,想起他身上的伤,便提起紫砂茶壶,给男人倒了一杯茶,顺口问道,“对了,太傅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这毕竟是为了救她而伤的,她这个做君主的若是不关心关心,倒显得她很是冷血无情,以后若是教旁人知晓了,未免觉得寒心。
迟韫玉接过青瓷盏,抬起眸看她。
男人俊挺的长眉微动,语气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这回又像是上次臣生病那般,只是‘公主张个嘴的功夫罢了’?”
傅含枝:“…”
此等面子不过的事情,自个儿心里头清楚不就行了,说这么明白作甚。
她以前怎么没瞧出来,这厮这么不会做人?
她重重地将紫砂壶搁在桌上,微微一笑,神情和善,“太傅,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谢公主关心,都是些不紧要的小伤。”男人立刻道。
傅含枝淡淡瞥他一眼,轻呵道,“不紧要便好,不然不知晓的还以为太傅重伤不治,要本宫就地给你磕一个才算对得起呢。”
迟韫玉:“…”
苍天可鉴,他哪里舍得?
他就是以头抢地,流血而亡,也不会让公主折腰。
旁边一门心思看热闹的师北尘顿时没忍住嗤笑出声,同样意有所指地开口,“大人可真是从心啊。”
元好好顺腿踢了他一脚,没好气道,“有你什么事,赶紧做饭去,要是饿着我妹,搓衣板还是狼牙棒自己选。”
“遵命娘子。”男人立刻狗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