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药后,迟韫玉便顺手拿起她的南珠小包开始整理堆在地上的小瓶子。
傅含枝两手托着下颌,目光不经意间划过他的肩,想起方才看见的一幕,好奇问道,“太傅,你肩膀上怎会有那么长一道疤?”
男人动作微不可察的一顿,声音平静,“少年时出门玩被歹人伤到的。”
“你武功那么高,也会被伤的如此严重吗?”
“那个时候,我还不会武功。”
闻言,少女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公主不想知晓后来臣为何会学武吗?”他突然问道。
傅含枝歪了歪脑袋,说道,“受过伤后便想要保护自己,这并不难猜,而且…”
“什么?”
“而且我更好奇的是。”
“如果这么长的疤痕在我身上,我怕是看一眼都得哭一场,太丑了。”
男人没忍住弯了弯唇。
“太傅,你笑什么?”少女瞧见,顿时挑眉,“又打算说我娇气臭美了?”
“没有,臣只是在想…”
迟韫玉敛唇,垂下眼睛,轻声道,“还好这条丑陋的疤,不在公主身上。”
“所以,我很好奇,既然丑陋,那这么多年了,有祛疤圣药苏瓷膏在,太傅怎么没有把它祛掉呢?”
傅含枝疑惑说着,突然似是反应过来什么,缓缓抬起了眸。
她直直地看着男人的眉眼,陈述道,“你不想祛。”
迟韫玉对上她的眼睛,坦然承认。
“是。”
眼瞧着这再问下去怕是要触及一些不能被外人而知的往事,傅含枝便知趣的没再多言。
可她不知为何,此刻竟又莫名其妙突然想起了那个白雾里的少年。
她抿了抿唇,索性直接转了话题,“太傅,你之前…可有认错过什么人吗?”
正一腔忐忑,满腹纠结,等她接着问为什么的迟韫玉:“?”
男人的脸顿时黑了。
小姑娘家家的,善变如斯,问个问题都不能有始有终。
他面无表情地将各种颜色的小瓶子一个个放好,面无表情地给手里的精致小包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
“当真?”
傅含枝秀眉微蹙,还是有些许不死心,转而问道,“或者说,认错过名字呢?”
“嗯?”
迟韫玉长眉皱起,“此言何意?”
傅含枝下意识凑近了他些许,盯着他的眼睛,缓声开口,“比如,有旁的姑娘的名字跟我一样,都叫做枝枝…”
闻言,迟韫玉突然一怔。
他看向她,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傅含枝对上他倏地看过来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他径直看进了心底。
她心下微颤,不动声色地坐回身去。
明知他问的是什么,却只轻描淡写道,“现在此处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问你还能问谁?”
好一出隐细藏节的春秋笔法。
迟韫玉听出来了。
可他看着此刻的少女,就好像看见了一只虽然落在了泥地里,但仍然扬着下颌,骄傲无比的小凤凰。
无论怎么看,都又威风又可爱。
他眼眸微动,心口发软,只好心甘情愿地顺着她的意。
“嗯,公主随便问。”
傅含枝便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她怕这人受了伤,或许会殃及到脑子,最后还耐心问道,“太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迟韫玉看着她严肃的神情,认真点头。
然后,他倾身凑近她,对上她一瞬疑惑茫然的眼眸,薄唇微微弯起,轻叹着开口,
“公主,以前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少看些不三不四的话本子,那些都是假的。”
“以前你就不听,还总喜欢拿里面脑子有疾的疯公来迁怒我。”
“上回是个灭人全族的畜牲,上上回是个挖心挖眼的禽兽,这回又是个什么造孽的故事?替身娘子吗?”
“等回京后,臣就去把书铺里面那些一天天净教坏人的话本全部给清缴了。”
傅含枝:“…”
首先,这回真的跟话本没干系,其次,你说话就说话,孤男寡女的,别靠这么近。
最后,京城里每回都会给她买一赠五的各大书铺掌柜的…
是本宫对不起你们啊。
“再者,先不提怎会随便一人的名讳就同公主一样,即便是有,那又如何?”
迟韫玉像是没看见她警告的眼神,兀自抬起手,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缓缓擦掉她额间朱砂旁的脏污黑灰。
他可以在泥地里狼狈,但是高贵漂亮的小凤凰一定要干干净净。
“我不瞎,也不是傻。”
他嗓音低缓,似有嗤笑。
“我只认定一个傅含枝,旁的什么枝,跟我有何关系?”
少女一个愣神的功夫,男人的指尖就擦过她的脸颊额头,轻柔的像是一朵云。
昏暗寂静的洞里,头顶的日光若有似无地打在男人苍白的脸上,即便额角有伤,却仍然不影响他的清俊风姿。
此刻的他少了平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