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含枝心头顿时有些慌,轻轻摇了他两下,喊他名字,却仍然没有人应。
洞里漆黑安静,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爬动,窸窸窣窣,让人忍不住脊背发毛。
少女抿起唇,压下心头的惶惶,下意识抱起了膝盖。
“迟晏之,我不就是先调戏了一下你,三年里使唤了一下你,拉着长风作弄了一下你,又顺手占了一下你的便宜…”
“但你后来凶我不是也报复回来了吗?”
她垂着眼睛,自说自话,试图掩盖那抹让人心悸的安静。
迟韫玉不知陷入昏迷中多久,更不知何时,他慢慢有了意识。
他长眉紧皱,费力地睁开眼。
只觉得浑身哪里都痛,耳边隐隐约约响起的似乎是公主的声音。
“…咱俩什么仇什么怨啊?竟然能让你现在故意寻死来陷害我?”
甫一醒来就冷不丁听见这句话的男人胸口顿时血气上涌,差点没再度晕过去。
这不是他家公主,这是哪来的树苗成了精?
他忍不住咬牙,循着声就去寻那个没良心的身影,结果侧过眸就见她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正抱膝蹲在他身边。
瞧见这一幕时,迟韫玉顿时心口一软。
大抵是有些害怕,才会对着他喃喃自语,眼下怕是她自己都不晓得她说了些什么。
“迟晏之,我都给你上药了…即便是你死了,我也不欠的你啊。”
“…你若是再不醒来,我就自己走了。”
他终于忍不住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沙哑,“公主,不许偷偷扔下我。”
乍然听见男人的声音,傅含枝立刻惊讶抬眸。
“太傅,你终于醒了。”
待撞入他清冷的眼,她方才还有些慌乱的心头顿时安定下来。
迟韫玉对上她微弯的眼眸,忍不住也弯起苍白的薄唇,“所以,你扔不掉我了。”
他轻轻动了动,身上的痛楚便再度猛烈袭来,教他脸色霎时发白。
可他却未曾在意,漆黑的眼眸只顾着上下仔细打量着身旁的少女,问道,“可有哪里受伤?”
傅含枝看着他这副浑不在意自己性命的模样,抿了抿唇,“我没事,太傅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
“无碍,死不了。”
直至听见她的话,迟韫玉才侧了侧眸,只是入眼就见自己肩上的伤口处多了些白色的粉末,且涂得乱七八糟,这一块那一块的。
傅含枝顺着他的视线便落到自己方才堪称随意处理的伤口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
“我没处理过伤口,不太会,可能有些丑…”
“不丑,公主很厉害了。”
迟韫玉唇角含着浅淡的笑意,轻声接过她的话。
可下一刻,当眸光不经意间定在某一处时,唇角的笑容霎时消失。
“你胳膊上的伤怎么还在流血?”
他握住她的手腕,朝自己拉近,看见血色的伤口上面什么也没有时,语声微冷,“傅含枝,你没给自己上药?”
傅含枝这才想起这回事来。
还不是他方才看起来跟快死了似的,同她胳膊上那点擦伤一比,宛如大巫见小巫,她能不先顾着他的小命吗?
毕竟,事有轻重缓急,而他们之间再怎么闹,说破天去也没甚深仇大恨。
他们也还未到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死的地步。
只不过她眼下瞧着男人冰冷的脸色,莫名也生出些不悦。
虽然她知晓他也是为了保护她才受的伤,但她是公主,他保护她是应当且合理的。
她先给他上药是因为她善良,不能因为她人美心善,他就试图挟恩凶人。
傅含枝秀眉微蹙,先发制人,“迟晏之,我是为了你,你敢凶我一句试试?”
迟韫玉:“…没有凶你。”
“凶没凶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迟韫玉:“…”
他微微皱眉,诚恳发问,“我真的…很凶吗?”
傅含枝正想颔首,可一抬眸就瞧见他有些怀疑人生的表情。
男人额角的伤口已经未曾流血了,但看着仍然十分吓人,几缕垂下来的发丝凌乱,面色苍白,神情几分茫然。
他向来讲究,平日在府里也总是时刻发冠齐整,形容雅致,少有懒散倦怠的时候,言语行止间总是带着几分矜傲威严。
三年里,她都少有见过他狼狈的模样,却在来临江后,短短半月见了个遍。
傅含枝收回眼神,垂下眸,淡声开口,“太傅,你知道吗?”
“什么?”
“别人站那是个人,你往那一杵就像个冷峻雪山。”
“或许雪山巅上并不冷,但是满目可见的皑皑白雪,看着便足够让人心生怯意。”
傅含枝轻叹一声,看在他这一身为她而伤的份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决定给他死个明白。
“就像本宫先给太傅上药,太傅不在清醒时立刻对着本宫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拉着脸吓人。”
“诚然,太傅护了本宫;诚然,太傅是好意;再诚然,本宫也并不怕你。”
“但是,太傅方才的话,本宫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