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高楼前布满了白布纸条,黑幔竹具,楼下几个家丁正聚在一处,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显是碰到了什么可怕之事。几个家丁正在四处巡视,一惊一乍,疑神疑鬼。三人隐于黑暗处,好不容易待得机会,家丁们去到另一边。他们偷偷上得楼来,往窗口上一看,不禁暗暗心惊。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道人身穿太极阴阳道袍,头戴插剑发木,手执七星宝剑,口里面长啸有声,正在手舞足蹈,状如疯狂。室内几个道人正在瞑目打座,口里念念有词。几个头戴白冠身穿雪色麻衣的人正目中含泪,凝神注视前方。当中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相貌威严,眉头紧皱,双目迷茫,年纪约摸五十上下。另一个长方脸形,朗目修眉,身形高挑匀称,叶子玉一望之下,认得是小王爷福文。再向前看,只见一口棺木黑漆发亮,在红油烛光下映出诡异的光芒,棺盖半开。众人都注视着棺木,神情极是凝重。
那道人口里念着咒语,忽然长啸一声,口含清水,向棺木喷去。手中的七星宝剑左指右划,脚踏着方位依着九宫八卦五行相生相克的步法在室内走来走去。张敏知一看之下便已明白,暗暗点头。那道人忽地向窗外一指,道声:“月亮明。”本来月亮隐入乌云中,甚是阴暗,这下他一念之下,说也奇怪,那月亮竟真的走出了乌云,刹那间明亮了一倍,晶莹耀眼。三人都是惊得目瞪口呆,看来这道士真有一些道行。福文脸现喜色,向那面目威严的男子叫声:“父王,月亮真的明亮了许多。”那男子正是福文之父,当今皇上堂兄郑王爷固善。其时雍正将十几位皇兄皇弟圈禁的圈禁,削爵的削爵。其余的大都未成年。难为大用。固善家世显赫。其爵位乃是铁帽子王爷,世袭罔替。在清廷极有根基,同党极多。他作为皇上的堂兄,在雍正朝之初拥立有功,受到重用,手握大权。
固善脸色不动,点了点头,显是并不以为异。那道士再念得几下,七星宝剑指向棺木,口里喝道:“魂灵附体,速归原位。疾。”阴风起处,烛影飘忽,一阵阴森森的鬼气逼人而来。众人都是一阵心紧,毛发直竖。只见棺木里忽地站起一个女鬼来,头发披肩,面容惨白,双目无神,口里叫道:“我乃天神附体,尔等宵小,何敢对抗天威,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说着手向那道士一指,一股电光向那道士疾射而至。那道士惨叫一声,手里七星宝剑脱手而出,真插入屋顶大梁,兀自颤个不停。道士面色惨变,向后便倒,不知死活。其余几个道人大惊,扑上前来,叫道:“师父,您醒醒,您醒醒。”那个女鬼忽地双眼翻白,向后倒在棺木里不见了。这几下变起仓促,室内是一片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外面偷看的张敏知三人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固善神色略显慌乱,但他何等人物,立时镇定下来,走到那道士面前。那道士面如死灰,双目紧闭。他伸手在道士胸口一摸,尚有心跳,道:“快将徐道长送去好好调养治理。”几名家丁将那道士抬起,其他几个道士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向外便走。固善向一个一直在一边静坐着的紫黑脸膛的男子道:“沈大人,家中有变,多有怠慢,得罪了。”那沈大人生得阔口厚唇,铜铃眼扫帚眉,尖嘴猴腮,留了络缌胡子,甚是丑陋。穿得甚是齐整,一身九莽八抓紫红官袍,紫金绶带,九五黑椴面朝靴,头上戴着红宝石顶子,双眼五色雕翎。他起身拱手道:“好说好说。令爱有事,下官心里也是很不好受。犬子一向对令爱钦慕有加,如此一来,真是好事多磨了。”原来此人正是当朝大学士、太子太保沈桐,晚间约好与固善谈论朝政,岂料银琴格格突然发病,状如疯狂,只得让术士作法镇魔。眼见徐道长也不敌那邪魔,固善虽强作镇定,内心却是沮丧之极。沈桐的儿子沈武英仰慕银琴格格的聪明美丽,数次央了其父沈桐为其求亲。沈桐不知为何却坚不同意。沈武英这番心思,银琴格格与固善是一清二楚的。如今银琴格格猝死,更被鬼魂附体,这门亲事,料来更无可能了。
两人出得楼来,家丁在前提灯笼指路,往一处幽静的大院子来,外面巡视的家将更多,灯火通明,却是一声杂音也无,众人都是小心冀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两人进得院来,在议事厅前坐下,固善面上隐然含有深忧,道:“沈大人,本王如今真是祸不单行,小女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令人伤心之极。”沈桐道:“王爷也不必太多忧伤。尽管令爱已经被别的魂灵附了体,但好在身体还在,你只当作她是你的女儿,就好了。”固善摇头道:“我固然可以将她当作自已的亲生女儿,她却不认得了我这个父亲。天天嚷着要离开这个府邸。这却如何是好?”沈桐道:“令爱年纪已然不小,正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俗语说,女大不中留。王爷也该早为令爱找个婆家了。”固善摇头道:“她如今已非我之女,只怕是难找到合适人家了。”沈桐起身道:“王爷何必过谦。不瞒王爷,犬子武英一向对令爱爱慕有加,一心想求为妻。只不知王爷肯让格格下嫁否?”固善吃了一惊,摆手道:“此事大大不可,要知银琴格格已死,此女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哪里配得上令郎?令郎所喜爱者,银琴格格也,此女现实非银琴格格,连我这个亲阿玛都已视同陌路毫不相识。”沈桐微笑道:“这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