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骸作丘,敢与城平。 胡人踩在十三州齐人百姓的尸山上,携带土袋,在密密匝匝的箭雨掩护之下,越堆越高,再顺势以鹰爪勾向上攀爬。 铁丝绞成的绳索一时难以砍断,加之胡人的云梯又有锋利的勾刃嵌入城墙,城墙上的雍州军乱作一团,防备不及。 冲车一下又一下地撞向城门,瓮城里的雍州步兵艰难抵挡。 军鼓与号角从前方远远地传来,震天的嘶喊声不断,城中的百姓们都被安置在城池的最后方,炉上煎着汤药,翻沸不停。 秦继勋留了一支队伍来当做最后的防线,是护卫城中的百姓,也是为了防止百姓因恐慌而产生动乱。 “倪小娘子,这些就是我铺子里全部的灯笼了。”灯笼铺的掌柜擦一把额上的汗,指着身后的排子车说道。 在他旁边,还有卖香烛、卖寿材的掌柜,他们也都用排子车将自己铺子里所有的存货都拉来了。 “多谢诸位。” 倪素走上前,朝他们作揖,随即取出一叠交子钱。 “都这个时候了,咱们还有没有命活都不知道,要这些钱,还有什么用啊……”香铺的掌柜摇头苦笑,“倪小娘子,不必了。” “有用。” 倪素将交子钱分别塞入他们手中,说,“我们要相信为我们守城的将士,他们不认输,我们也不要认。” 前方的拼杀声更衬这片街巷的死寂,秦魏两姓的族长皆在檐下拄拐静坐,只听得这番话,他们二人几乎同时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女子。 谁也不知道她这个时候,要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只见她与常跟在她身边的那个青年,一个人搬灯笼,一个人搬香烛,随后便席地而坐,用火折点燃蜡烛。 倪素要的灯笼,大部分都是孔明灯,她与青穹两个人点燃一盏,便扶着灯笼起身,凛风吹动她的面纱,浅发在耳畔缠绕,她与青穹同时松手,一盏孔明灯跟随着风,徐徐上升。 “倪姑娘。” 青穹看着灯笼随风飞向前,那正是雍州城门的方向,“至少今日的风在帮我们。” “是啊。” 倪素仰望那盏灯。 她不能跟随徐鹤雪到前面去,这注定他要再度为禁制所苦。 但即便如此, 她也不愿放任自己成为他的刑罚。 “倪小娘子,你点孔明灯,是在祈福吗?”钟娘子的 郎君在前面帮着兵士们搬挪物件堵塞道路,她担心得厉害,“我可以跟你一块儿吗?” 倪素点头,“但蜡烛,我来点。” 城中的年轻男人几乎都不在此,他们都被秦魏二姓的族长叫去与雍州军一块儿守城,一时间,担忧亲人,心中惶惶的百姓们都不约而同地上前去放孔明灯。 他们心中无可寄托,唯有寄希望于一盏灯,令天神得见,令天神垂怜。 城阙之上,孔明灯铺满天幕。 城门被胡人的冲车攻破,丹丘骑兵冲入瓮城,守在瓮城地道里的雍州军将士迅速露面,两边将埋在尘土底下的拒马合力拉起,冲在最前面的胡人骑兵人仰马翻,瓮城城墙上的兵士们趁机发射床弩,铁箭噌噌飞出,声如寒鸦,穿透胡人的胸膛。 雍州军一千五百步的床弩对胡人而言,已是一种极大的威慑,但雍州军守城二十日,铁箭所剩不多,瓮城的将士们没能坚持太久,便被胡人突破瓮城的城门。 “我丹丘的勇士们!冲进去,杀光齐人!”拓达手持金刀,大喊着,率先领兵冲入城中一看,宽阔的街道竟被繁杂的廊柱,假山,石狮,甚至桌椅之类的木料石料所制的重物堵塞,堆积成山。 前路被挡,拓达怒骂一声,看向道路两旁的长巷,他立即指挥兵士:“快,分散绕道!” 胡人们一时间搬挪不开那些重物,便只好骑马入巷,拓达领着一路骑兵才进巷口,却猝不及防与一路雍州军正面相遇。 拓达审视他们,不过几十之数,最前方的齐人兵士手持透甲枪,他身后有左右两队,左右两方最前面的齐人兵士手持盾牌,其后的人或持透甲枪,或持神臂弩,队伍最后,还有手持镗钯的人。 拓达冷笑一声,这么一些人,也想挡住他们? “杀!” 他指挥骑兵冲上前去。 “散开!” 段嵘一声喝,左右两翼的兵士立即靠近巷子两边的砖墙,不漏缝隙。 胡人的弩箭齐发,最前方的雍州军兵士立即以长盾为掩,同时蹲着身子往前几步,在他们后面手持神臂弩的兵士立即收拣胡人的箭支,又很快地在胡人箭雨落定之时,前面兵士的长盾移开,他们抬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