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无人说话。
残忍的沉默在这个灯火阑珊的角落里无限地生长。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死死地盯着前方晃动的门帘,全身的肌肉紧绷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连同胸腔中断裂的肋骨也再一次扯出撕裂般的钝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用异常平静的声音道:“……为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少女沉默片刻,随后闭上眼睛,轻声道:“他几乎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打碎了。”
“肋骨,脊椎,手臂,大腿,小腿。”
“他还修炼了不完整的禁忌功法,身体无时无刻不在超负荷地吸收周围所有的气。魔气与灵气在他的身体里碰撞,将他的身体撕扯得破破烂烂。”
“师尊没办法给他输入灵气,怕打破他体内的灵魔平衡,让他爆体而亡。”师姐停顿了片刻,随后继续用嘶哑的声音道:“现在只能把他安放在一个隔绝所有气的阵法中,让太医用不含灵气的方法治疗他。”
师姐说到这里便不再言语,而目视前方的小师弟也没有继续追问。
他们在原地僵持了许久,直到小师弟用极轻的声音道:
“我知道了。”
此后,师姐与小师弟便再也没有交流一句话。
被他们讨论的当事人站在离他们俩不远不近的阴影处,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既看不到小师弟的神情,也看不见师姐的面容,只能看见昏黄灯光下两人无限拉长的漆黑影子。
“真是绝情。”
不知何时出现在三宝身边的齐冶双手抱臂,拖长了音调:“龙师兄你看啊,这个穿成我的小屁孩听见你要死了就这个反应诶!”
三宝不语。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齐冶半真半假地抱怨着,慢慢走到了小师弟的面前,弯下腰,与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对视着:“明明你平时对他那么好……哦?”
齐冶挑起一边的眉毛,抬头看向三宝:“我收回前言,龙师兄,这家伙哭了哦。”
“咬着嘴唇,死死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呢。”齐冶饶有兴致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真是个可怜见的。嚯,真没想到我的脸还能做出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对了,”
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一旁沉默的三宝,语气欢快道:“师兄,我和他,你更喜欢哪一个啊?”
“……”
“是喜欢他这个会撒娇卖萌耍赖的小屁孩,还是我这个风流倜傥的俊美少年呢?”齐冶眨了眨眼睛,对着三宝笑道:“我们虽然脸一模一样,但是眼睛有着细微差别的哦。比如他的眼睛圆一点,我的眼睛呢就更……”
三宝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齐冶见状,不紧不慢地直起身,对着三宝远去的背影懒洋洋地喊道:“师兄,你去哪里啊?”
没有回答。
齐冶遥遥凝视着少年迅速离去的背影,低低地笑了出来。
“没事,”他轻声道:“反正……你永远也离不开我。”
*
三宝一脚踏入了一片暖融融的阳光内。
少年微微一怔,抬起头,只见头顶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白色的鸽子们扇动着灵巧的翅膀,一个挨着一个地落在了墨色的房檐上,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这是他穿梭于回忆中那么久,第一次看见白日里明媚的阳光。
三宝环顾四周,根据周围建筑的样式可以判断,他现在所处的回忆依旧是在北梁皇宫之内。此处似是深宫,周围无人来往,但不远处似乎隐约可见御花园中湖心亭的轮廓。
那湖心亭离此处并不远,甚至三宝对其还有些许的熟悉,毕竟他和小师弟第一次听见五王爷和宁隋王密谋的时候就是在御花园的湖心亭旁。
眼下看不见记忆的主人,似乎也无处可去。于是少年干脆向着湖心亭处足尖轻点几下,秀丽的池塘上的尖尖小亭便在转瞬之间映入眼帘。
但三宝随即瞳孔一缩。
湖心亭内,有两人围着石桌的黑白棋局面对面端坐着。
一人长发披肩,玄衫银发,一人发梳玉冠,白衣墨发。
两人都是面容俊美,气势不怒自威。
……是师尊与北梁皇。
若是三宝没记错,上次这个两人见面的时他和北梁皇还在联手为师尊设局,查探对方是否有毁灭北梁的意图。现如今仅仅是几天之后,原本敌对的两人居然平静地坐在湖心亭内面对面下棋了。
三宝轻手轻脚地走入亭内。他走到师尊的身后,低头望去,只见石桌棋盘之上,黑白两色的棋子几乎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盘棋局,黑子与白子相互博弈吞噬,犹如龙虎之争,不死不休。
只是现在,棋局似乎陷入了僵持。两个男人都垂眸盯着棋中的战局,彼此没有交流一语。
半晌,北梁皇首先打破了沉默。他手持一枚白子,微微抬眸看向面前的银发男人,低声道:“小乖这些天放心不下他的师兄师姐,一直往太医院跑。”
师尊并未立刻回话。三宝转头看向他。男人的模样相较于三宝上次在回忆里看见的时候似乎好了一些,至少表面上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