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
浑身血污的少女挥舞着手中巨大的二月剪。她的动作幅度之大,以至于手中的剪刀时不时就与地面和墙体碰撞,发出铁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叮!”
师姐抬起眼眸,双眸充血地瞪着来人。她现在看上去槽糕极了,往日规整的长发松散纠结地披在脑后,一身飒爽的白衣脏的叫人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更不用说还有一道狭长的划口挂在她腰间的衣衫上,露出内里还在渗血的猩红伤口。
——这便是三宝冲进屋内时所看见的场景。
少年的瞳孔紧缩,下意识喊道:“师姐……”
“……把武器放下。”
几乎就在三宝开口的同时,一道低沉嘶哑的男声也他自身后传来。
这是一个他不久前还听见的,无比熟悉的声音。
三宝身体一僵,在一室静默中慢慢转身,向身后望去。
浑身上下布满水渍与血污的银发男人站在他身后,一张苍白谪仙的俊美面容正疲惫而淡漠地看着他。
不,师尊并不是在看他。
三宝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女:师尊是在与师姐对视着。
男人好像刚刚才从狂风暴雨中归来,一头银色的长发与身上染血的雪衫一同往下滴着血水,但即使身上已经无一处干燥,渡劫期的他却完全没有用灵力给自己烘干的打算。
“刚刚渡完心魔劫,你自己的伤势也需要处理。”师尊慢慢道,声音嘶哑:“冷静点,与其在这里与我争执,你现在应该出去,找那些你带来的仙丹楼医师……”
“现在我的伤口根本不重要!”
师姐嘶吼着,手中的二月剪发出刺耳的共鸣:“师妹重伤昏迷!三宝濒死垂危!小师弟在隔壁进行手术!大师兄也在蓝山等着仙丹楼的人回去治他!在这种情况下你叫我怎么冷静!”
三宝闻言一惊:大师兄也受伤了?
“我已经向仙盟的好友发去了求助,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抵达门派为老大疗伤了。”师尊声音平静道:“老大那边你不用担心,师门里的其他人也得到了救治。现在,轮到你自己去治疗了。”
满面血污的师姐闻言一怔。她看向师尊那双镇静自若的墨眸半晌,这才慢慢松开了手,任由二月剪化为点点荧光,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但她没有动弹。
屋内静默了半晌,随后师姐才慢慢抬起自己沾满深色血迹的手,解开了腰间的乾坤袋,抬手扔给了师尊。
师尊单手接住师姐扔来的东西,垂眸打量片刻,随后瞳孔一缩:“这里面是……”
“人头。”师姐低声道:“现任魔尊,暴欲的头颅。”
三宝瞳孔一缩。
“我渡完心魔劫后,在渡劫护阵的阵眼中找到了它。”师姐垂下眼眸,双拳紧握:“是有人故意把头放在那里的,也正是这个头颅导致我的金丹期渡劫异变成了心魔劫。”
“……而且这个心魔劫,还正好是在我身处北梁,无法抽身的时期招来的。”师尊慢慢握紧了手中的乾坤袋,低声道:“看来某人为了确保他在北梁的计划不被人打扰,特意设计了元婴期的老大让他回师门护法。”
师姐声音微微颤抖:“能拿下魔尊的头颅,还能设计渡劫期的你入局……师尊,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师尊没有回答。
半晌,他闭上眼睛,将手中的乾坤袋收入袖中,低声道:“魔尊头颅出现在穿越门的事情暂且不要声张,对外你只需宣称心魔劫是自己顿悟招来的。”
“……”
“姑娘,”师尊抬起眼眸:“听懂了吗?”
师姐侧着头,一双充血的眼睛避开师尊的视线,直直地看向三宝的位置。
三宝一怔,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以为师姐看见了自己。当然很快,他就意识到师姐只是固执地盯着他身后的白墙看着,好像那里会开出花一样。
“师尊,”她缓缓开口,轻声道:“你是不是傻?”
师尊微微一怔。
“……因为担心我熬不过心魔劫,所以让大师兄带着你所有的法器伤药过来保护我?”她轻笑一声:“笑死我了。”
“渡劫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求你帮我护法了吗?啊?”师姐猛地转过头,眼眶发红,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而且今晚你明明可以催动魂灯把大师兄召来北梁助战的吧?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师尊沉默着。
“怎么?怕我被心魔劫劈死?”师姐厉声道:“那就算我被劈死又如何呢!大师兄若是今天能留在这里,能赶回这里!至少他们四个人现在不会都躺在病房里抢救!”
“你的弟子至少能保住四个!而不是如今只剩我一个人在这里对你吼!”师姐喊着,声音几近破音:“四比一你不懂吗!谁更重要你不懂吗!你为什么不……”
下一瞬,师姐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被拥入了一个冰冷而潮湿的怀抱。
“姑娘,”师尊低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