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淡淡的青黑,再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
银发的仙尊缓缓伸手,自棋盒中夹起一枚莹润冰凉的黑子,低声回道:“与其频繁的跑动,他现在更需要的是卧床静养。”
“以那小子性格,他坐不住的。”北梁皇道:“在看见师兄师姐醒过来之前,他恐怕都没有办法好好安静下来。”
师尊似乎从嗓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北梁皇的眼睛:“所以您也是如此吗?”
北梁皇微微一怔。
“陛下,您与五王爷对战的时候也身受重伤吧?”师尊直白道:“哪怕您如今已经是筑基巅峰,但短短七日就下床处理公文也不是养伤的好方法。”
“什么都瞒不过您。”北梁皇倒也不否认。他的一只手轻轻覆上自己的胸口,那是之前被五王爷用匕首贯穿的地方:“确实,这个时候我应当卧床静养才是最有利于伤口的恢复。”
“但您没有。”
“是没有,”北梁皇摇摇头,低声道:“我得让自己忙起来。”
“不仅仅是这场叛乱的后续还需要处理,蜀南那边我也得就南贵妃的事情给一个交代。而且,”他顿了顿,低声道:“我也希望自己忙一些,累一些,至少这样,闭上眼睛的时候不会看见恼人的东西。”
师尊垂下眼眸。静默片刻后,他轻声道:“我听闻五王妃在叛乱当夜就随着五王爷去了,留下三个尚未及冠的儿子。”
师尊慢悠悠地抬起眼,面无表情地与北梁皇对视着:“按照北梁法律,不,按照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叛变者即为叛国,而叛国罪,都是要诛杀九族的。”
“皇后殿下与五王妃的关系暂且不提。那些与五王爷有关的王府众人,与五王妃有关的席将军府,还有眼下这三个孩子。”他慢慢道:“陛下,您打算依法处理吗?”
亭内的气氛陡然凝重了许多。
北梁皇垂下眼,手指间夹着的白子重重地落入棋盘正中的位置:“仙尊大人,我的家事,和您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哪里。”师尊面不改色道:“陛下的家事就是国事,我这个小小的修士也只是关心关心天下事而已。况且就算我不说,这天下的几万双眼睛也都盯着您看呢。”
“……”
“您在叛乱后的第二日就苏醒了过来,几乎是立刻就拖着重伤的身体开始了对叛乱后续的处理。”师尊盯着棋盘上咆哮的白子,不紧不慢道:“按理来说,对于五王爷那样的弑君者的处理应当是最快的——相关者杀了便好。但您却……”
他手中的黑子落下,吞吃了北梁皇刚刚放下的白子。
“……迟迟没有动手。”
三宝在一旁看着,眉尖微微蹙起。
师尊为什么要逮着五王爷的问题不放?
北梁皇的目光慢慢自棋盘上移,在师尊谪仙冰冷的面容上停留片刻,开口道:“是梓童让你来劝我的?”
“一半。”师尊道:“虽然你们还在冷战中,但师伯确实请求我与你谈论五王爷遗孤的事情。至于还有一半,则是出于我个人的意愿。”
北梁皇面色一僵:“她……她把冷战的事情都和你说了?”
师尊抬起头,紧抿的唇角似乎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毕竟皇后殿下是我们穿越门的前前任门主,作为她的师侄,我自然也就是她的娘家人了。”
“……”
北梁皇手里的棋子悬在空中好一会儿,迟迟没有放下。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叹了口气:“罢了。”
“五王爷府中的全部家臣将根据叛乱的参与程度,或是斩首,或是流放。那三个孩子这些天也在接受审讯,目前看来除了长子齐安,其余二人对于父亲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齐安……他知道了些什么?”
北梁皇长叹一声:“那孩子自幼聪慧,一直与宁隋王交好,五王爷又是他的父亲。宁隋王与五王爷一来二去的交往中,他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师尊微微蹙眉:“但他没有上报?”
“只是些捕风捉影,他就算上报也得不到重视。”北梁皇摇摇头:“但如今他这知情不报行为又被刑部归为隐瞒敌情,几次三番建议我……斩立决。”
屋内瞬间静默。半晌,师尊缓缓道:“但你不想这么做。”
北梁皇沉默不语。
“是因为私心不想让那孩子死去,还是因为皇后的请求?”师尊轻声问道:“无论是哪一种,就算你真的顶住压力,判了齐安流放。但作为他的杀父仇人,你真的能保证他日后再无二心?不会为父报仇,东山再起?”
面对这一连串的发问,北梁皇只是凝视着棋盘中央,不言不语。
半晌,他缓缓抬起锐利的眼眸,与师尊对上视线:“仙尊大人,听起来您已经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师尊与北梁皇对视片刻,缓缓道:“将那剑拿来吧。”
北梁皇微微一怔:“剑?”
“之前的私宴,五王爷不是趁着您没有来的时候,试图给我送礼吗?”师尊道:“他送的是一把上好的凡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