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小城,有人爱它与世无争的恬荡,就有人恨它死气沉沉的衰败,拼尽心力往城外逃。 肖莎对故土的无限眷恋来源于遒劲的松树,来源于凝聚其中的点滴心血。 除了老家,她不知道还有哪里值得爱,她不爱高山流水也不爱喧嚣繁华,她已经到了追求舒心的年纪,那些过去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未竟的理想,如今已成过眼云烟。 她养活得起自己,有三两个交心的家人朋友,一个舒适的生活圈,对她而言这就足够了,只想没出息地安稳于一隅。 经年累月她早就变了。 夏邻学还没变,所以在她眼里,他过于执拗了。 听了几句模棱两可的劝诫就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边陲之地,谈什么了结。 她想告诉他,他已经不欠她什么,他该还的早还清了。 尽管他最开始与她相知时目的不纯,但实打实的伤害,她现下回首去看,发觉那里空无一物。 夏邻学像是读懂了她的所思所想,像他说的那样,不是因为肖莎太好看穿,是因为他们天性契合一点就通。 他竖起左手葱白的小指竖在她眼前,等着她来勾。 如是真的空无一物,那他们有什么非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必要吗? “两年太久了,”他说:“再糊涂的人也能冷静,既然咱们休战了,你介不介意当头一天认识我?” 他向她介绍他是在何地土生土长,在哪儿上了小学高中又是以什么身份毕业。 他的前半生也简短如一捧尘灰,吹散在她耳边:“咱们就友好相处一段时间。我早晚有天会走,到时候我的业障清了,你......” 像是试图劝服肖莎,却想不出理由般诚实相待,他明确的告诉她,在这场用以兑现休战的交换中,奖池空空如也:“你倒是得不到什么好处。就当帮我个忙,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只要别和我针尖对麦芒,别拿我当仇人就好,”他谨慎地说:“我要的不多。” 勾勾手指就能代表确认,要履行契约精神。 被勾过的小指热烘烘的。 肖莎走到十字路□□界处等着打车,可惜接连拦了几辆,都忽略她绝尘而去。 伴着车轮声再次碾过,她隔着老远发现,笔直的柏油马路空荡荡的。 几乎每辆出租车都着急休息,将马路当作过场目不斜视,忽略夏邻学英挺的身影。 她多管闲事地隔街问他:“你怎么不开车来?” “我想多走路,总开车,两条腿都快不会走了。” 她打算走路去相隔不远的地铁站,再这样等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临走时,夏邻学在她身后连续打着好几个喷嚏。 转身看他,隐隐约约能望见他秀气的鼻尖微微泛红,煞是可怜。 “你现在住哪儿?” 她问出个地址,是市里一间相对安静的酒店,坐落在地铁站首站方位。 由于位置隐蔽,导致来往人流不算多,和超市所在方向相反。 * 借了经济开发区的光,城中修了一条前后畅通的地铁。 地铁人烟稀少,和城市的常住人口成正比。 对面站着一对老夫妻,侧身有个粉黛浅淡,长相秀美的女孩儿。 她捧着个用蓝色丝绳系好的方形礼盒,手臂被走过的老夫妻轻撞了一下,礼盒绳结松了松,顺着掀起的外壳,掉出几粒被当作装饰物的小型鹅卵石。 地铁提示音响起。 肖莎看着滚落在地的鹅卵石像是想起谁。 她停顿后问:“最近小姨怎么样?” 午夜梦回,她还会想起夏邻学小姨说的那句好似有预感般的:“对不起。” “走了,”他说:“去年夏天去世的。” 肖莎猛然抬起头看了看他,夏邻学口气稀松平常,好似怀念也好似已痊愈。 去年的夏天小姨给自己留下了最后的体面,生存的意志力各人不同。 胡庆安愿付出任何代价换来苟延残喘的能力,只要能活下去,他认为自己能够拥有去爱的能力。 也有人并不愿意,在偶然的清醒时会格外痛恨自己的羸弱,像野兽般自知大限将尽,自然地寻找到一个狭小的装满杂物的储物间。 夏邻学去接她时,小姨的眼睛柔和地弯着。 她有一双和夏邻学相似的眼睛,干燥的眼皮下琥珀色的瞳孔涣散。 夏邻学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