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正月注定不会平静。 京城戒严,各处城门由骁骑营把守,部分官员府邸附近也都出现了驻守的士兵。 刑部衙门连夜加急拘捕、审问与查证。 任谁都能从这肃杀的氛围感觉到,天或许要变了。 玉蝉也在思索歹人潜入皇宫一事。 她记得那黑衣人在宫中神出鬼没,那人必定是个极为熟悉皇宫地形的人,应当常常行于大内。 她正想着,就听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绿绮与冯礼一块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冯礼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为难,还是绿绮冲着玉蝉不好意思地笑笑,而后说道:“有件事非你来不可了。” 玉蝉疑惑,她低头瞧了瞧自己手臂与腿上的夹板,心道:她能做什么? 紫宸殿。 殿中一应陈设,简单而精巧,两扇绣着清明上河图的屏风立于两旁,清幽的檀香萦绕,天子高居明堂之上,漠然地看着面前之人。 恭王手里依然拿着一把折扇,神态自若,好似并不知一切人证物证具指向他。 “皇兄怎么这般严肃?” 他拿着折扇坦然问道,仿佛这一次的觐见与平常并无不同。 “刑部上奏,皇弟谋逆。” 恭王坦然,秦戈也不遑多让,将谋逆大不敬的罪名,说得和今天的天气一样。 恭王笑出了声,说道:“皇兄,这怎么可能呢?世人皆知,你我兄弟二人感情极好。” 当然极好,秦戈看着他心想。 所以,当他踏着其他兄弟的尸骨登上皇位的时候,只留下恭王一个人,并给他加官晋爵,亲王之位世袭罔替。 “召刑部尚书凌文涵前来对峙。” 凌文涵一路风尘仆仆。 虽然是在正月里,理当休息的日子,但奈何刑部最近的事务实在层出不穷,即使可以暂停了吏部的一应事宜,也还是给他留下一脸疲态和黑眼圈。 可他的眼睛却是像日光一般明亮,好像燃烧着的火。 凌尚书看都没有看恭王,直接对秦戈禀报:“臣已查实,恭王殿下勾结前朝皇室,杀吏部尚书、害兰阳县主、收拢流寇、收买禁卫军,假传圣令等,意图谋反,罪大恶极。” 恭王面上毫不见慌张之色,见凌文涵说完:“凌尚书这一串罪名和报菜名似的,本王着实不敢认。” “人证物证具在,”凌文涵继续说道:“勾结前朝皇室的人证,杀吏部尚书的药粉,收买流寇与禁军的账册等一应证据,均在刑部之中。” 恭王瞧了瞧他,又看了看上首一直面无表情的秦戈,忽而又笑了,说道:“其实皇兄已经认定臣弟谋逆了,对吧?” 秦戈抬眼看向他,不带一丝情感。 “朕本以为你会安心做个富贵闲人。” 恭王全程都没露出任何异状,即使凌文涵说已经用证据捶死了他的罪行,他都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却被秦戈轻飘飘的一句话,破了心防。 “你怎么能说出来这样的话?”恭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同为皇室子弟,这帝位你坐得,我为何坐不得!” 秦戈在上首,其实离恭王的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恭王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他流露出的野心。 既然是皇子,哪个能没有争这个位置的心? “可你勾结前朝皇室,又勾结北戎。” 但内斗归内斗,扯上其他势力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恭王不屑地笑了笑,道:“是微生红绫那个女人自己赖上的,本王只是恰巧救了她一命罢了。” “皇兄,你最熟悉这种恰巧了不是?”恭王的脸上露出些许玩味,他目光扫过侍立在天子身旁的冯礼继续说道。 “明明那事对你而言根本不算代价,但是于那些处于困境中的人来说,你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救命之恩,是极难偿清的恩情,而秦戈,也的确用这样的恩情笼络了不少人心。 “挟恩图报,也太卑劣了些。”秦戈轻描淡写地盖棺定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恭王此刻才算是认了罪,但又道:“但我从未允诺过微生氏复国,也从未和北戎勾连。” “是吗?”秦戈玩味地笑了起来,“微生红绫可不是这么说的。” “只是哄哄她而已,”恭王不甚在意地说道,“女子的爱慕当真好用极了,当她满心满眼都是你的时候,你只需要几句话,她就能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