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明泽巷。
院子里的梧桐树,在午后阳光映照下,树叶子的边缘,已露初秋的痕迹。
时常有过早雕零的树叶,悠悠缓缓飘落在地,已在树下铺了一层金黄。
龄官坐在树下,身边放着两个木盆,正在勤快的搓洗衣裳。
院中只有两个女子,她也少了顾忌,搓洗得身上发热,便解一颗夹领排扣透气,露出一段莹润如玉的颈肤。
午后阳光照在她乌亮秀发上,鬓角那缕飞扬的散发,闪着温和的光晕。
身上的绣花淡黄交领马甲,颜色比落叶金黄要清淡,却更显柔嫩清新。
一条烟松绿汗巾,将蛮腰系得纤细窈窕,配着粉白色马面裙,说不出的俏丽可爱。
院子的廊檐下,摆着一张躺椅,邹敏儿躺在上面,闭着双眸,午后斜射的光影,映照着婀娜动人的娇躯。
一身碧色寒梅缎面对襟褙子,里面白色交领雪纺小衣,米白长裙的裙倨随风微拂,风姿虽显柔弱,清艳婉魅如昔。
重伤后经过多日养护,她的脸色不再像初时苍白,已有了微晕血色,只是脸颊愈发消瘦,显得有些楚楚怜人,
她总记得贾琮让她多出屋子,见见外面的光气,有利于伤口的恢复。
本想在午后安睡片刻养神,只是合眼许久,饱满的酥胸起伏不平,依旧心动气躁,难得安稳。
她对着树下搓衣的女孩问道:「今天是第几天了?」
龄官抬头想了一想,才说道:「今天是第七天了。」
两人对答古怪,旁人听了一定不懂,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是什麽意思。
贾琮自从那天离开明泽巷,已经七天没有回来过。
他走时和邹敏儿说过,自己不能枯等神京圣旨下达,要先去姑苏布置,所以一段时间不能过来。
自从贾琮走后,邹敏儿和龄官都是数着日子过,每天他们都会继续这样的话题,到最后变得言简意赅之极。
「敏儿姐姐,我估摸着三爷可能快要回来了。」
邹敏儿听了心中一喜,问道:「你怎麽就知道了?」
「今早我去买菜,在集市上听到人家都在传,这几天金陵城里乱的很,你伤还没好结实,我怕吓到你才没说。」
「我伤都好多了,没那麽容易被吓,是不是和你三爷有关的,快说给我听。」
「外面都说前几日,三爷从姑苏回金陵,抓了个钦犯回来,结果刚进城,就遇到刺客行刺,死了好几个人。」
邹敏儿一听,吓得一下作坐了起来,牵动伤口,连疼痛都不觉得,脸色已吓得微微发白。
「他……他有没有事情?」
龄官连忙上前,抚了抚邹敏儿胸腹的伤口,说道:「我就说会吓到你,三爷要是有事,我还能这麽轻松。
刺客只是杀了那个钦犯,三爷一点事都没有。」
邹敏儿嗔怪道:「你这丫头,说话也不一口气说利索了,吓我一跳。」
龄官说道:「还有呢,集市上的人说,这几天官府封了金陵所有的城门,出入城都要被官军搜查,说城里出了很多贼人。」
邹敏儿想了想,说道:「闹出这麽大动静,说不定他的事真的快要办好了。」
她看着正在晾晒衣服的龄官,说道:「这几日外面这麽乱,你还是别去集市买东西了,小姑娘家的不保险。」
龄官笑眯眯说道:「敏儿姐姐放心好了,三爷走的时候,租了巷子对面一个院子,安排了五个手下住着,我还看到他们有火枪呢。
我日常出门,都有两个人暗中跟着,不怕被人欺负。」
邹敏儿笑道:「知道你三爷宝贝你,瞧你得意的样子。」
龄官小脸一红,说道:「我看三爷也很在意敏儿姐姐,担心你在养伤,自己又不在金陵,他是不放心,才在附近安排人手的。」
邹敏儿微微一笑:「我看他在金陵的事,可能快办完了,说不定很快就要回神京了。」
龄官喜道:「那不是就要带我回神京了,都说神京可是好地方,我还从没去过呢。」
邹敏儿神色微微黯然,说道:「神京是大周国都,自然是个好地方……。」
龄官神情雀跃,说道:「敏儿姐姐,你也和我们一起回神京吧,你要是愿意去,依我看三爷都巴不得呢。」
邹敏儿俏脸晕红,似乎有些心动,但一下想到神京有杜清娘,还有中车司和教坊司,脸上的晕色便消退而去。
她神情落寞说道:「我回不了神京,以后都不可能再去了……。」
她又笑着抚摸龄官鬓角的秀发,说道:「你去了神京,我就当做自己去了一样,我和他说过,你不适合呆在教坊司。
他这麽宝贝你,必定给你安置妥当,绝不会亏待了你……。」
这段时间贾琮不在,明泽巷宅子里,只有她们日夜作伴,关系已变得十分亲密,什麽体己的话都在一起说。
龄官见邹敏儿说得有些动情,脸上虽然是喜色,但眼角似有泪光。
她并不知邹敏儿的处境,也不清楚她和贾琮的纠葛过往,只觉得邹敏儿的话,听着让人有些难过。
这时,外院传来敲门声,声音轻巧而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