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任秋儿恰从外头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药包。韦秀娘忙迎上去,问她看病看的怎么样,但银子的事却不好意思问出口,最后还是宁如寄问的。
“你可给人家诊费了?”
任秋儿的脸说红就红,低头小声道:“没有……大夫说,可以记在小官人的账上,明日他会来要的。”
宁如寄一笑:“倒真是好主意。”
任秋儿一下子就红了眼眶,韦秀娘见状,连忙岔开话,拉了她的手到后面厨房煎药去了。
吃过饭后,三人各自回去休息,宁如寄出来打水,正好遇到来关大门的厨娘,她想了想,便开口问道:“这镇上,原来有一个开客栈的张老板,大娘认得不认得?”
厨娘点头:“当然认得,那张老板,就是这间客栈原来的掌柜啊!”
“就是这间客栈?”虽听说镇上有两家客栈,宁如寄却没想到,张老板卖出的正是韦秀娘接手的这一间。
“那张老板是自尽死的?”
厨娘见宁如寄要打听事,干脆坐了下来:“是啊,就是一根绳子自己吊死的,听说死的很惨,脖子都快要断了!”
“他为什么上吊?”
厨娘叹了一声:“还能是为什么,因为赌呗!他好赌成性,欠了一屁股债,实在还不起了,这才一死了之……只可怜了她那媳妇,男人死了,剩她孤儿寡母的,还得替那死鬼还债!”
厨娘颇为义愤,骂了那张老板几句,转而又道:“对了,我们掌柜的跟那张家寡妇走得挺近的,那些个债主啊都不是好惹的,一天到晚到张家寡妇家里砸门,要不是我们掌柜的接济她,娘儿两个如今还不知道要多惨呢!”
宁如寄听了,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如此,多谢大娘了。”
“那谢什么,小官人要是想打听这镇上的事,只管来找我!”厨娘一面说一面关好了大门,又查了查大堂的灯烛,才和宁如寄打了声招呼,回房去睡了。宁如寄想了想,抬脚便往韦秀娘房间走去。
抬手敲了敲门,屋里的韦秀娘听到敲门声,似乎有些慌:“……是谁啊?”
“是我,方便进去么?”
“等等啊,就来,稍等等……”
门虽是虚掩着的,但宁如寄也没打算推,就站在外面等,她一袭合身的男装,此刻负手站在那里,倒颇有君子之风,韦秀娘开门请她进去,一面笑道:
“行了,在我这里就稍歇歇吧,别整日端着个男人的架子。”
宁如寄弯弯唇角:“不成,万一被人当成登徒浪子了怎么办?”
韦秀娘拉了她坐下:“方才我是在洗脚,不方便给你开门。”
宁如寄不说话,低头瞧了瞧她已穿得整齐的一双脚,韦秀娘见状,摆手嗔了一句:“你们这些跟官府打交道的人,就是眼睛耳朵都毒,我是才刚穿好的鞋子啊!”
宁如寄一挑眉:“你怎知我们是官府的人?”
“这还不简单吗,若不是官府的人,蒋奇怎能听你们差遣?他又怎么能由着你们在这镇上到处寻人?”
“这么说来,掌柜的你的眼睛也是毒的很。”
韦秀娘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递到跟前:“我实话跟你说吧,不是防着你——你是个姑娘家,我防着你做什么?只是我这脚实在太丑,因此不想叫你看见。”
宁如寄了然。这就是为什么明明虚掩着门,她却不喊宁如寄自己推门进来,而是偏偏要来开门的缘故,且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已迅速收拾妥当,把一双脚藏得严严实实,原来是脚上有问题。
宁如寄打量了她的脚一眼:“你缠足了?”
“那倒不是。我这脚这么大,像是缠过的样子吗?”韦秀娘有些羞涩。
北方不比南方,缠足的妇人十分少,宁如寄自己也未缠过,不然也就练不得功夫了。且关于缠足的事,她也只是听说,还从未见过。见她疑惑,韦秀娘忍不住苦笑一声:“嗨,不是什么秘密,就是天生的不好看罢了。”
说着,她干脆坐下来把鞋给脱了,宁如寄低头一看,原来还真如她所说,就是天生的不好看——她右脚的第四个脚趾竟比其他脚趾都短上一大截。
“这……”
“我天生就是这样的,残疾!”韦秀娘笑笑,迅速套上了鞋袜,“实在太丑了,叫宁姑娘你笑话。”
宁如寄本无意窥探人家的短处,这会儿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怕什么,父母给的罢了。”
“说的也是,从小到大一直这样,我都习惯了,倒也不碍着走路,就是太丑。”韦秀娘说着,转了话头,“宁姑娘这么晚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宁如寄亦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便道:“想找你打听一下,这客栈原来那位张老板的事。”
“张老板啊,不是死了几年了么。”韦秀娘眼眸低垂,长叹口气,“独独苦了那张家寡妇……”
说起那张老板的家里事,韦秀娘的说法和厨娘差不多,那张老板上吊死后,张家寡妇为怕有人来讨债,日日躲着不出门,因此蒋奇去敲门才无人应。至于张老板的生前事,她一个不常出门的妇道人家,恐怕也什么都不知道,且自从那张老板染上了赌博,从前的好友也都疏远了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