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推开门后,看到屋内很阴暗,依旧是成坨的线麻布满整个屋子,只有在靠近窗口,一个不太宽的闲余空间里放着一张木床。床上有脏破的被褥,杂乱地堆放着,看样子这里就是那老头的住处。
全无妄退了出来,绕转过这层层垒砌的线麻坨子的丁字底,又继续向西面屋子走去。
屋门分左右而开,这间屋里更加阴暗,也全部是些线麻坨子,根本没有别的东西。他有些失望,这房子明显是个仓库,蛊不赖是配制蛊毒的,这里与她的行业也不符呀?莫非找错了?他带着疑问反身退回院子里,看了看,东面还有两间屋子,便向那紧紧外插着的屋门走去。
全无妄伸手拨开外插着的门闩,走进屋里。眼前是锅灶和各种厨具,再往里面放着几口大肚陶缸,缸口都盖着厚厚的木盖子。全无妄有些高兴,在脑子里第一印象就是,呀!酒缸!太好了,等会儿我一定喝个痛快。他现在没顾上查看那些陶缸,而是向内屋直奔过去。
这个屋里的花格窗扇上糊着半新的窗纸,显得室内比较明亮,白灰抹墙,青砖铺地,较为洁净,空气里仍然残留着淡淡的香粉气味,桌、椅、柜、厨一应俱全,一铺不算太大的火炕,被帷帐笼罩着。
全无妄习惯性动作,不觉中右手就搭在刀柄上,向那帷帐走去。帷帐较薄,是丝纱的,内部的情况基本可隐约窥见,根本没有人。他离那帷帐半步就停住了脚步,失望感也随之而来,不过不死心,怕孩子小,躲藏到那个角落里,就将那帷帐彻底用手撩开。
只见粉红色的被褥叠垛在一边,虽然不太规则,但也不凌乱,几件各式各样色彩艳丽的女人衣服叠放在一边,其中有一件旧的,更是醒目,深紫色,只不过它独自堆在炕角处。
全无妄对这件衣服印象最深,虽然现在它已经破旧了,被主人随意丢弃在炕角。那可是他初战蛊不赖时,她穿的就是这一件上衣。一幕幕在全无妄面前快速闪现,又瞬间消失,使他的怒火燃升。转身来到柜子边,将屉、门、盖、格等能打开的部位,全部用拉、拽、掀、推等各种行之有效方式暴力解决。一时间,里面的各种物品在屋里随着他的手,四处乱飞着。这些东西大多数是蛊不赖制蛊用的各种原料,从小到蚊虫苍蝇,大到蟒蛇牛头,干瘪或畸形、狰狞与丑陋的样子并存,显现出种种形态……他没有停止行动,在继续寻翻,暗暗骂着,你搞了全爷我多少银子,可现在连块碎的都没有。他哪里知道,蛊不赖回到海头村后,怕坐吃山空,盯上了村里人手里的这些线麻坨子。她通过以强欺弱强买手段,已经把任风退回来的银票,还有和赵家美来源海城时扣留‘霸天驮行’的一些银子,全都买了线麻,也就是他刚才看到屋内堆放的那些线麻坨子。她打算先放置一段时间,等待机会合适就出手,赚它个大差价。
原来,前年秋天,蛊不赖、酒不坏、天不在从全府出来后,就连夜直奔这海头村而来。他(她)们这是兔子转山坡,转来转去,还是回到了以前出来找马不羁时住的老巢。
说起这个马不羁,不得不说他是怎样到这个极其偏僻外人很少涉足的海头村来的。这马不羁论长相,还是很不错的,可以说,也算得上是一表的人才。他高高的个子,体型微瘦,长腿舒臂;方方白净的脸膛,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的,五官及身体没有什么明显缺陷的地方。他当年如愿娶到了‘酆蛊门’的女弟子顾逸秀数月以后,嫌那高原风大寒冷,就领着她来到源海城里暂住。两个人在城内逛腻了,就四处去游山玩水。在游玩中,马不羁想到了一个非常好地方,经过一番精心策划和提前准备,两个人就来到了这个虽偏僻但异常秀美的海头村。这地方马不羁以前来过一次,他这次来是有目的的,打算在这个背依青山面朝大海的地方安个家。至于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不住那繁华的源海城?这可是与马不羁的爱好有着极大的关系。马不羁在血仞原出生,在万情湖边长大,对于水,有种难舍难分的特殊感情,小时候就是那高原冷湖里的泳者。等逐渐长大后,性情却突然有所改变,改游水为观水赏水,他制作了一条大帆船,常常带着一帮家奴吆三喝四,在那高原万情湖里乘风寻乐。也就是在以前公子哥时代,数次下山到源海城游玩时,看到了澎湃源江入海的波澜壮阔浩渺无边场面,被它的景象所深深吸引,就联想到高原万情湖。这是什么水?那是什么水?唉!不可比也!他情绪因水而生,顺着土路,自己就向南而去,想看看真正的大海究竟是什么模样,最后误打误撞就到了海头村前的海湾处,面对一望无际浪花起伏波涛吻岸的大海,又是那一句感慨的话语。这是什么水?那是什么水?唉!不可比也!
海头村有二百几十口人,绝大部分都姓徐,住在这儿已经有一百六七十年历史了。他(她)们过着打鱼种麻的生活,打上来的海鱼,除去自己吃外,都腌制后晒成鱼干,备以后方便销售或食用。但有种海鱼很特殊,油脂极其丰富,每到鱼汛时,捕捞上来后,村民们便将它熬制成鱼油。这鱼油主要用来点灯和浸染渔网用,据说用猪血染泡过的渔网再用此鱼油浸染过,其抗腐烂程度高于别的渔网数倍,此鱼油也是这村的特产,家家户户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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