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往事(1 / 2)

他们的相遇很是干净美丽。

此后,陈芗和袁英恋爱了。她每次到袁英的宿舍,他都弹吉它给她听。他学理科的,却对音乐着迷。大学期间写了很多歌,但最多只在宿舍里传唱。盛行校园民谣的那个时代,他还是没有成为老狼、沈庆。

他毕业后进了华为工作。在医院认识陈芗后,他追求她。一个年轻有为,一个温柔恬静,两人顺理成章地恋爱了。

然后结婚,然后有了袁恕。

袁恕一岁那年,袁英向公司申请了去非洲工作。他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去国外工作薪水高、补贴高,按这样算来的话,他在非洲工作三年,他们很快就能在深圳买房子买车。

计划不如变化快。

袁英在非洲工作期间,和他的漂亮女同事相爱了。确切地说,出轨了。女同事怀孕后,袁英回国和陈芗办理了离婚。

当时那情形,陈芗现在还历历在目。她流着泪,不肯答应。袁英拖着她上了公交车,去民政局的路上,她一直在哭泣。而袁英铁石心肠,不曾动摇。在民政局里,她的手颤抖,根本没法签字。袁英就扶住她的手,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她的名字。她的眼泪“啪嗒”滴在离婚协议书上。

全过程,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冷眼旁观。如果换到了现在,这婚恐怕离不成。再怎么着,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会规劝袁英的。或者见她这么痛苦,也会劝她不要签字的。

然而一切都已无法改变。

她和袁恕成了孤儿寡母。

袁英甚至一点钱都没有给她们。他转头就和怀孕的女同事办了喜事。然后拿着在非洲工作领到的高薪和补贴给他们在深圳买了房子。他的新妻子在深圳待产,他回非洲工作,在他新妻子生产后,他回国来看望妻子,下飞机后,他搭乘的出租车在高速公路上被一辆大货车撞飞。从此,这个世界上没有叫袁英的这个男人了。

他身故后所获得的赔偿款,为他的新妻子所得。

陈芗甚至根本不知道袁英买的房子在哪里,她得知袁英的死讯后,也想找到他的家去看看,可是无从得知他家的地址。

她带着袁恕离开了深圳,回到她的家乡定安市。

袁英的死讯,她没有告诉任何亲人,也没有告诉长大后的袁恕。只是说袁英去非洲出差了,从此没有了音讯。

其实她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亲人大多猜出她离婚了。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们就装作不知道。大家心里明镜似的。

袁恕记忆中根本没有爸爸这个人。他可能连爸爸这两个字的发音都没有试过。在一岁之前咿呀学语时,也可能试过“爸爸”的发音。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

“爸爸”这两个字,他只有在读语文课文时才有机会叫到。

小学二年级时,有一次语文课上,老师点他起来朗读课文。因为课文中有爸爸和孩子的对话,袁恕读到孩子叫爸爸时,他的声调生硬怪异,惹得全班同学发笑。

他是这样读的爸爸两个字:爸(霸音)——爸(霸音)——

他根本不会将后面一个“爸”字读成轻声。

他根本没有叫过“爸爸”。

陈芗靠着之前在深圳工作积攒的几万块钱在定安市买了桂花苑这套房子。买了后找亲人七借八借才拼凑到了装修款,简单装修一下就入住了。

开始几年在小诊所做护士,后来市一医一次招录的机会,她幸运进了市一医,虽然只是个护士工作,但是比小诊所稳定多了。

袁恕从小学报名起,为了不让老师同学知道他是单亲家庭而歧视他孤立他,陈芗一直在他的父母信息那一栏里填上袁英的信息。

袁恕问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爸爸?

她说,你爸爸去非洲很多年了,失去了联系。

她真正想说的是:你爸爸去另一个世界很多年了,彻底失去了联系。

他已经去世十几年了。

真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而袁恕这个名字,真是天意巧合。陈芗已经原谅了或者说饶恕了袁英的过错。不原谅,又能如何呢?日子得照常过下去。她得兢兢业业上班,一点疏忽都不容许发生,一点点疏忽或许就是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

工作中她神经崩得很紧,工作总是一丝不苟。在医院里看了太多的生老病死,悲欣痛苦,她觉得人生无大事,健康平安地活着,就是最好的事。

所以她对袁恕可以称得上佛系。不佛系,也不行。她没钱,没时间,没精力,一无所有,怎么去培养孩子?

幸好袁恕也不用她操心,从小学学习成绩就不错,最让她欣慰的是他性格阳光,并没有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而自卑。他生性善良,并没有随着长大而改变这美好的天性。只要能帮着别人,他宁愿自己吃亏都要去帮别人。

善良和阳光,儿子拥有这两样品质她就非常满足了。

即使是没有完整的家庭,她也知足了。

她替袁恕整理完乱糟糟的床铺和书桌,也整理完自己的思绪。

还有一本英汉词典搁在床头柜上,她拿起书,准备放回书架上的时候,从书里掉出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

她捡起两张百元纸币,心中满是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