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芗这周上白班。她下午六点下班,坐公交车半个小时到家。
她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多多就摇着尾巴上来,围着她哼哼叽叽撒娇。她带多多下楼方便后就返回家,淘米煮饭、洗菜做菜。
她上白班的话,晚上都要做个好菜,等袁恕晚自习回来吃宵夜。十四岁的孩子正是蹿身高的时候,生活再节省孩子嘴里不能省。其实所谓的好菜无非就是炖个莲藕排骨,或者做个可乐鸡翅,鸡中翅有点贵,她买得少。
牛肉一年到头,能吃个一回两回都不错了,牛肉四十多元一斤,太贵了。
更别提羊肉、虾什么的了。一斤也大几十块钱。
基本上来说,他们家吃排骨就是最高规格的好菜了。
陈芗在买排骨的时候,都觉得肉疼。
以前每次吃排骨的时候,袁恕都把肉啃得干干净净,算是一点不浪费。自从多多进了家门,他再吃排骨时就总是故意说“哎呀,这个骨头好难啃,妈妈你看这肉吸都吸不出来”,然后把带肉的骨头丢给多多。
多多抱着肉骨头在桌子下一边吃一边快乐得摇尾巴。
陈芗其实知道儿子是故意不吃肉留给多多的,她装作不知道。
多多现在被他们养得浑身毛油亮油亮,也长胖了。这简直是它的狗生巅峰,每天快活地不要不要的。
袁恕说多多是他的狗兄弟,其实陈芗也不知道多多是公狗还是母狗。就当是公狗吧。有什么关系!
等炖菜的空隙,她进到袁恕房间帮他整理一下书桌、床铺。
袁恕要上早自习,早上六点半就出了门。床上被子卷得乱七八糟。
吉它倒是挂得好好的。
他抱着这把吉它回来时,就跟捧着个传世宝贝似的,动作小心又小心,完全不像他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脸上那喜滋滋的笑容,让陈芗完全能猜到,他坐公交车回来的路上,一路都在偷着笑。
真是个傻大儿。
都1米72的个子了,还沉不住气。一点好事都能喜上半天。
他说吉它是好朋友吴悠送的。接下来,他就跟说书人一样,兴致勃勃地讲吴悠家的情况。他生平第一次踏进住别墅的人家里,豪华得令他不敢相信,屋里陈设、桌上吃的、房间数量,都不可思议。
“妈妈,简直不可思,不可议。”他还着重强调。
“这句词哪来的?”陈芗觉得这个说法很新鲜。
“《金刚经》。”袁恕拨弄着吉它弦,回答道。
“你读这个做什么?”陈芗惊讶了。
“没事,就在手机书城上搜到,随便读读。”
陈芗看袁恕的注意力依然在吉它上,就没再多问。儿子真的长大了,读书范围、思考领域都扩大了。她相信自己的儿子,所以上次班主任李春天来家访谈袁恕自己改名字的事情,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尊重儿子的决定。
她后来也寻思,不知道这样得罪了李老师没有。得罪不得罪都已成定局,就顺其自然吧。她就把这事放下了。
她得知袁恕现在跟吴悠学吉它,也为儿子高兴。
记得三年前,她带袁恕去琴行咨询学费后,她劝儿子打消念头,没想到袁恕马上就说好,都不带犹豫的。她反而惊讶了。
回家的路上,母子两人都默不作声。
陈芗心里沉重。别人的孩子报各种班,奥数班、英语班、篮球班、书法班、乐器班、跆拳道班……他们家什么班都没有报过,因为没钱。
她做护士工资就三千块钱,房贷、水电燃气电话费、家里生活费、儿子学校生活费住宿费、每年的医疗保险、养老保险、生病去医院、换季的衣服鞋子……所有的开支都依靠她每月的三千块钱。生活有多难、有多拮据,只有她心里知道。
这是袁恕唯一一次主动提出想报的班,她还是没有让他如愿。
她觉得亏欠儿子太多。
后来先开口说话的是袁恕,他带着一幅无所谓的笑容说:“妈妈别发愁,我将来会打工挣钱,自己买吉它、学吉它。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七年级的暑假,袁恕天天往外跑。
陈芗问他去哪了,他说图书馆。
陈芗说去图书馆也不用早出晚归呀,他说抓紧时间看书,顺便在那预习初中的课程,那里学习氛围好,如果呆在家就尽想着玩。
陈芗觉得这样也好,就由得他去了。
一个暑假下来,袁恕长高不少,也壮实不少。现在都高出她许多了。
让她奇怪的是,有一次她在厨房不小心切破了手指,流了血,袁恕马上叫她坐沙发上休息,他来切菜,她在沙发上听到他在厨房里“咚咚咚咚”“噔噔噔噔”一阵有节奏的响动,好似手法很熟一样,她跑到厨房一看,她的好大儿竟然把菜切得顺顺溜溜、齐齐整整!
这是天生的厨师资质啊!
她倚着厨房门笑了:这要是送到蓝翔技术学校学厨师,还不得拿第一名?
袁恕自从有了吉它,每晚下晚自习回家后,写完作业就要练吉它。
陈芗劝他早点睡,快十点了练吉它怕吵着邻居休息。袁恕说吴悠家的琴房书房有隔音设施多好,陈芗头一次听说琴房隔音设施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