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芳从山腰的地里打了满满一背篓猪草回来,将背篓卸在猪圈门边,走近屋前发现厨房门开着,心中不禁疑惑。
男人在外地打工,大女儿说要去看奶奶,难道没有去?
“你今天没去看你奶奶吗?”
屋里没有回应,她骂骂咧咧地洗好手进了厨房。
一看厨房里坐着的人,双手杵着拐杖,长满褶子的脸沉黑。
她心陡然一紧,疑惑开口:“妈?你咋来了?”
“老娘就不能来吗!”
王兰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不安地看了一眼弟媳妇,弟媳妇也是一副幽怨不满的样子。
这让她摸不着头脑,心里顿时也来了气,“妈,到底咋了嘛?您有事说事,做出这副样子来是啥意思嘛?”
“我问你,半山腰那块你为什么霸占着不放?”
王兰芳一头雾水,在嘴里将老母亲的话重复一遍反应了过来,顿时心里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妈,你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这事?”
老人剜了她一眼,“站着茅坑不拉屎,你想干啥啊?赶紧把那快递给老娘交出去!”
王兰芳想到马燕去找母亲来当说客,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出来。“我的茅坑我就是不拉屎,也不让给别人用,憋死她!”
老人哼笑,“老娘花钱供你读书,你就装了一肚子的屎吗?我知道你不高兴马燕,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咋就放不下呢?”
王兰芳梗着脖子别开脸,什么也不说。
“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把马燕怎么着吗?”她摆了摆手,“兰芳啊,修铁路是国家的事,跟她马燕沾不上边。”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昨天马燕找来我,说你再这样僵持下去影响很不好。以后你家还能不能享受政府的惠民政策另说,主要是你名声一坏会连累到几个家庭几辈人。”
“我就问你,你这样和国家对着干,就不怕被县电视台的给曝光?如果阿雅和阿敏以后找工作人家要是知道她们的妈是这副德行,你觉得人家还会录用吗?”
王兰芳神色渐渐萎靡,缓缓垂下脑袋抹了把泪水。“我不是跟国家对着干,甚至一分钱我都可以不要,我就想给阿敏换一个工作。”
她越说越伤心,“阿敏中专学历,毕业三年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老人听后忍不住嗤笑。
王兰芳反驳:“妈,上寨乡就有这样的事,他家能行为什么论到我家就不行?”
“鸡窝里想飞出金凤凰,你啊是异想天开!”老人没给她好脸色,“人家男人是烈士,你家男人拿锄头,能一样吗?”
提起自家男人,王兰芳脸色陡然一冷,老人装作没看见起了身,杵着拐杖往外走,气狠狠道:“你要是害我孙儿落榜,老娘就吊死在你家门口,让你这辈子都不得好过!”
老人离开,薛诗雅站在厨房门口迟迟不敢进去。最后咬了咬牙,还是进去了。
“妈,”她递去纸巾,“别哭了。”
她是一个不擅长说慌的人,从走进厨房那一刻她的胆怯就暴露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王兰芳没有拿纸巾,哭的更伤心了。
薛诗雅垂下眼睫毛,泪水模糊了双眼,“妈,对不起……”
她被母亲愤怒推搡开,整个人朝后倒去脑勺撞击在案板上,脑袋轰隆作响,眩晕中她看见母亲愤怒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那一刻,她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深深伤了母亲的心,心中难受极了。
她摸了摸后脑勺,疼的忍不住龇牙,黏糊糊的,一看满手的血。忍着痛去卫生院包扎回来,发现自己的东西全被母亲丢出了门外。
她走进厨房,王兰芳正在和面。
“妈……”声音哽咽在喉咙,她心里懊悔又委屈。
王兰芳和面的动作一滞,阴阳怪气道:“老娘知道,你和你那该死的爸一样看不起我,所以你也滚得远远的,老娘眼不见心不烦!”
“妈……呜呜……”
“砰”一个碗碎在薛诗雅面前,吓得她朝后一个踉跄,差点又是一个仰倒。
“哭丧吗?老娘还没死呢!滚!”
薛诗雅被母亲推搡出来,厨房门重重被甩上。
站在门口呜咽着还想跟母亲解释些什么,张了张口终是觉得徒劳。母亲从来都是这样即使知道其中缘由,也不会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母亲向来都是说一不二,被赶出家门她只能拖着行李去奶奶家住。
她没有向老人说是怎么回事,但老人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里责怪着儿媳的狠心嘴上却骂着孙女的不对。
“你也是活该被你妈给赶出来,你说她每天起早贪黑任劳任怨的挣钱,不就是为了你们姐妹俩吗?你妹妹为了你放弃读高中,没个好学历找不到好工作,你可倒好大学毕业考上了政府单位一声不吭就给辞了!没良心的东西!”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回来打算干什么啊?”
薛诗雅回道:“考我们县的公务员或者事业编,这样离父母近一点能照顾上他们。”
当初妹妹为了她放弃学业,这次她也该为妹妹做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