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珞,还记得在房陵,我第一次杀人,你为我掩护,然后你通过我杀人这事,将火烧你家的姓谷的打手送进了牢房,我就知道,你是最有智慧谋略的,你因势利导,顺势而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朝堂上的那些人还真以为你软弱可欺,你说好笑不好笑?”
裴珞疏轻声说道。
“十一,我只是想尽快让你回宫。”
陈十一点头。
“我知道。”
裴珞疏深吸了口气。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出去。”
他揽过陈十一就要把她带走,被陈十一制止了。
“阿珞,杀人偿命,国法如山,你带不走我的。”
裴珞疏安慰她说道。
“这件事交给我,你不用担心,回去好好休息。”
陈十一摇了摇头。
“我之前承诺要为你做刀,杀了张太傅,我现在全部做到了,这也是我最后为你做的事情,那个宅院,我不想回去了。”
裴珞疏脸色大变,他紧紧看着陈十一。
“我说过,这件事交给我,怎么不想回去了,不喜欢回宅院,是憋闷了吗?那我换个地方给你住,或者你直接住宫里。”
陈十一轻声说道。
“阿珞,自从司徒钰一家人被斩后,我发现我有点不想活了。”
裴珞疏大骇。
“你胡乱想些什么?”
陈十一静静地说道。
“我从凤鸣山秋回已到冬,这几个月内,你没来过几次,你不明白,我每晚成宿成宿睡不着觉,我只要一闭眼,就看见平儿的头颅被砍下来骨碌碌地滚到我的脚边,血流得到处都是,鲜红鲜红的,我一直安慰自己,我是有救他们的,我可以不用那么自责,我想找其他事情做啊,然后我就开始剪树叶,你来之前,我剪坏了很多,后来,梧桐叶都落了,没有了,我想,我很想和你生个孩子,可是我没用啊,我是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
裴珞疏神色慌张,忙语无伦次地安慰她。
“十一,你清醒点,没有人会怪你,要怪就怪我,是我设计害死了他们,谁要索命就来索我的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阿珞,我不能生孩子,你不可能为我空置后宫,朝臣们也不允许,一个没有后代的帝王怎么能把江山做稳?”
裴珞疏微阖了眼眸。
“我以前不是说过,没有子嗣,我们过继就可以了,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了。”
陈十一轻笑一声。
“也许吧,但五年后,十年后呢,谁的真心又能抵得过岁月的漫长呢,我已看到以后,注定的结局,所以,我不想走下去了。”
她抬眸认真地说道。
“阿珞,你我的路,就到此为止吧。”
裴珞疏听得怔愣了许久,随即又轻笑了一声。
“你个傻瓜,果然一个人待着就容易患得患失,好了…”
陈十一又说道。
“从得知你身份的那日起,我一直在幻想,只要我们情意在,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然后屡次被现实打败,我就一直劝着自己,没事,没事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可是不行啊,眼看着就快要到了,可我的脚却踏不过去半步,我太累了,坚持不住了。”
裴珞疏紧紧抱着她。
“十一,你别这样,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你做我的皇后了。”
“裕乾元年,秋,帝发妻,薨,时年二十五。”
裴珞疏听了这话,心里泛起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痛苦。
“十一,我们说好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
“连死也不准吗?”
“是的,连死也不准。”
陈十一垂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京兆府尹是张氏一族的,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从府衙大牢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裴珞疏冷声道。
“那就把他们都杀光。”
牢门外,传来岳直的声音。
“陛下,该走了。”
裴珞疏捞起陈十一,就往牢外走去,岳直忙阻止。
“不可啊,陛下,众朝臣都看着呢,现在娘娘并未有性命之忧,把娘娘名正言顺接出去才是正理,否则,以后的史书上该如何书写你和娘娘,还望陛下三思。”
陈十一看着裴珞疏,也劝说道。
“你先走吧。”
裴珞疏把她放了下来,捧着她的脸,眼眸紧紧地盯着她。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头和你细说,听到了吗?”
“十一,说话。”
陈十一点点头。
“我听到了。”
裴珞疏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了脚步,又转过身瞧着陈十一。
刚好,她也在看着他。
平静无波。
岳直又唤了一声。
“陛下…”
裴珞疏转过身走了。
“派人在这里看守着,如若娘娘再出意外,朕摘了你脑袋。”
早朝上,因着杀害孙太傅的人是陛下的人,按理说,懂事的京兆府尹自觉当做是私密的事,但现任的京兆府尹姓张,所以,全朝臣的官员都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