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之前的热闹早已不复,密密麻麻挤着人的殿堂,此刻寂静无声,都战战兢兢垂头抬眸,小心地抬头瞧了一眼,殿中央之上,那位九五之尊。
裴珞疏似乎很是闲适,慢悠悠地饮着杯中酒。
脸上带着笑意,眸色却冰冷。
片刻,一直沉默着的温之衡轻声开了口。
“在大邺,刺杀陛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天齐国的使臣连忙解释道。
“陛下,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公主殿下是不会功夫的。”
“刚才公主献舞时,还是使臣大人卖力夸耀,殿上的人都知道这是天齐公主,为何使臣大人此刻又极力否认?”
天齐公主抬着头说道。
“本公主是来嫁于陛下的,如何会行刺陛下,这不是很荒谬吗?”
“心里的所思所想,都比不过现实来得震撼。”
天齐使臣欲辩解,却被殿上的陛下一道轻声止住了。
“天齐国这贺寿的法子倒是有趣新鲜。”
众人一听,紫宸殿内的紧张的气息才缓了下来。
又听得陛下说道。
“礼部右侍郎樊仕杰何在?”
一个清瘦的官员向前行礼。
“臣在。”
“接待使臣的事是你在负责?”
“正是微臣。”
“你最近应是劳累疲倦,先回家歇息去吧。”
礼部侍郎樊仕杰双手发颤,但恭敬地回道。
“谢陛下隆恩。”
“殿前司指挥所诸直二班班卫何在?”
“属下在。”
“玩忽职守,懈怠本职,去领三十鞭刑,以儆效尤。”
“是。”
裴珞疏一扫殿内众人各异的神色道。
“朕觉得,这种有趣的事,一次就够,下次,就不新鲜了。”
后来,歌舞继续,众人谈笑生辉,仿若刚才的刺杀,如风一般,已经吹散得毫无声息。
崔永安随着温之衡走出殿外。
“今天这出是何意?”
温之衡上了宫外的黑色马车,崔永安也跟着他上了来。
“天齐是个小国,依附大邺而活,对于陛下来说,用他们来开刀震慑其他的外邦,是最稳妥不过了。”
“天齐受了委屈,他们岂会甘心?”
“弱国就要挨打,拳头不硬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不过这要看陛下怎么做。”
“这究竟能起到一个什么作用?”
“这是诸国首次与陛下相见,他们要探听陛下的一言一行,自然,陛下也要在他们面前呈现他的态度。”
“你们文官就是心思多。”
温之衡面无表情说道。
“陛下设了此局,有三个好处,一,外邦人认为陛下是个恩威并施的君王,精明睿智,谁要动大邺的心思也会仔细考量,二,这几个外邦小国,都是带着进贡美人的心思,一旦成功开了这个口子,那么陛下一直坚持的为发妻守节,充盈后宫之事又要被提起,那些旧臣就会以这个借口往后宫不断塞人,没落的勋贵之家无论如何都要扒着这个机会重回他们的荣光,三,礼部侍郎,还有诸直,都是张太傅那边的人,趁此,换上自己的人,岂不快哉?”
崔永安啧了一声。
“你们这样算计来算计去,不怕短命吗?”
温之衡无语地闭上双眼。
“他,或许是为了陈十一吧。”
崔永安眉毛一抬。
“她要回来了?”
“他过生辰,她怎么可能不回来?”
崔永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找个人成亲了吧,你这样,陛下要把你当成眼中钉了。”
温之衡嘴角微扬。
“你也小心些,别让陛下把你当成眼中钉。”
崔永安哼了一声。
“怎么可能,他现在哄着我还来不及,要知道,我现在可是他那边的人。”
“这是你的所想,”温之衡神色正了起来。“你要记住,他再也不是以前同我们在一张桌上喝酒吃肉的人,他现在是君王,君王的心思,不是你我可以揣测得了,如今他靠着你,你自然得意自在,若有一日,你的权力成了他的隐患,他只会卸磨杀驴,除之而后快。”
崔永安眨了眨眼。
“我怎么觉得你在危言耸听呢?”
温之衡笑了。
“是,我危言耸听,你可以选择不信。”
崔永安眸色疑虑。
“那蓝大哥那边?”
“这是朝廷遗留下来的问题,蓝统帅被大邺的每一代帝王忌惮,当然,陛下也不会例外,只不过,他现在正处于集权之中,倘若进展顺利,那蓝统帅的日子怕也难过起来。”
崔永安眉头紧锁。
“那我们帮还是不帮?”
“帮啊,你吃朝廷的饭,拿朝廷俸禄,怎么可能不帮。”
“我脑子还是有点转不过来。”
“做好自己的事,留好自己的后路。”
崔永安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又说道。
“你说你这脑子,好用时挺好用的,但与你的秉性相差甚远,想不通就一直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