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虫鸣此起彼伏,树影婆娑。
寂静的夜晚,还有陌生的环境,让陈十一辗转难眠。
房内的窗户洒下来一片银白的月色,屋内,没有绝对的黑,反而带着一丝清灵的朦胧,炎热的季节,透着凉,带着冷,莫名让人心静起来。
陈十一睁着眼,望着床顶。
她在想着心事。
终于,无人再可以拿她的身契说事了。
以后的人生,不必再低着头,走。
往后温之衡就算找来,她也可以很坚决地告诉他,没有了那张身契,她再也不是他的什么人了。
她,属于她自己。
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可以决定自己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现在的这位胡老爷子,不是个好人,但又是个好人。
他用别人的钱用得歪门邪道,理直气壮,但用了之后却又给了最妥帖的回报。
心思深沉,捉摸不透。
陈十一想,先在这住着,避过这一阵子风头再说。
温之衡从寿云山回来,已经是第三日的傍晚。
他兴冲冲地跑着,手上提着一张火红的狐狸皮毛,心想着,用这张皮做坎肩,冬日的时候,又保暖又好看,十一肯定喜欢。
到了月影轩,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温之衡甚是疑惑。
“十一这么早就休息了吗?”
云山恭敬道。
“姑娘之前总是犯困,经常早睡,世子,要不,你明日再来看姑娘吧!”
温之衡提着手里的狐狸皮,心里有点闷闷的。
“这几天没陪她,她定是生我的气了。”
“姑娘心善,不会的。”
温之衡深吸一口气,便转身离开了月影轩。
次日清晨,他去上值之前又去了趟月影轩,结果庭院内的摇椅上,没有人。
平时十一都起得很早,他每次早晨起来,都能见上她一面。
今日甚是奇怪。
他心里隐约泛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但云山的催促声让他无法思虑。
晚上,他一回来,便迫不及待地朝月影轩跑去。
结果,依旧是漆黑一片。
温之衡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推开月影轩的门,凤尾竹风声簌簌,庭院内寂静一片,没有一丝人的气息。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世子,你怎么在这?”
温之衡回过神,转身,看见本应该在陈十一身旁伺候的婢女,此刻,站在自己面前,满脸疑虑。
“姑娘最近怎么睡得这么早?”
石榴听了后,甚为惊诧。
“世子,你难道不知道,姑娘走了。”
温之衡一听,耳畔犹如响了一记惊雷。
“你说什么?”
“姑娘已经走了四日了,没有人告诉你吗?”
温之衡的双手有丝颤抖,不可置信地轻声询问。
“你是说,她已经走了四日?”
“嗯,你去狩猎那天,姑娘就离开了。”
“我不信,我不信,她承诺过我的…”
说完,他推开月影轩陈十一住的寝房,房内,一片漆黑。
陈十一经常斜靠在床上的身影早已消殆,只留得华丽的被褥,整齐地叠放着。
温之衡站在那里看了许久,整个人不言不语,身形萧索。
他被抛弃了。
他一直坚定选择的方向没有了,只留得空荡荡的回响荡漾在他心头,撞得撕心裂肺。
石榴看着这样的温之衡很是不忍。
“世子,姑娘走的那天,听说与夫人发生很大的争执。”
温之衡听了,立即转身朝璟骄苑走了过去。
石榴见状,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苑内,温夫人正和温之柔在说话,语气亲昵。
温夫人一见到温之衡连忙笑着说。
“你来得正好,正准备着人喊你们用晚膳。”
温之衡眼眸幽深,哑着声问道。
“母亲,十一走了是吗?”
温夫人一听,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转而浮现一丝愠怒。
“走了就走了,多大点事。”
温之衡喉咙哽咽,半晌才说出话。
“你知道十一对我的重要,她走了,你连个口信都不给我。”
温夫人气急。
“你就知道陈十一,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来向你母亲兴师问罪吗?”
“我想知道她走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夫人冷笑一声。
“发生了什么?陈十一这个女人极其恶毒,一直用言语威胁我,倘若我不给她身契,就要让你宠妾灭妻,搅得侯府不得安宁,你听听,这是好姑娘能说出来的话吗?”
“还有呢?”
“我给了她整整五百两,五百两,多少人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数,她竟然讨价还价,要了两千两,胃口极大…”
温之衡听了很是难受。
“母亲,你才给她两千两,她在外面,连个像样的宅子都买不起…”
“你…”
“母亲,你真的一点都没顾及那几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