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诚心绪烦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兄弟两个在这种情况下重逢,打个措手不及何止是王林一人。
过了许久,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住处。
此时,林玉瓒的床铺已然空了,只剩一张冰冷的床板静静地躺在那里。
而那人则坐在桌前,身旁放了一个大大的行囊。
这个画面让王诚微微怔愣住,随后便释然一笑。
他慵懒的倚靠在门框上“顺安何必这般急切,夜寒露重,明日一早再走也不迟。”
林玉瓒冷脸回道“如今北城只进不出,要走,今夜便是最佳时机,述律齐得知粮饷安全送到,定会连夜突袭北城。陈家军虽接连大捷,但我依旧不看好,今夜城内必定大乱。”
随后,他轻轻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林子这副模样过来,想来家中也被他搅得翻天覆地,不然晴姐儿不会偷偷送行,我留不下去了,得先走。”
说着,他便抬眸看向王诚,将一个令牌抛给他,语气严肃地嘱咐道“我已在行往王都哈拉和林的商队,给虞家搞了个走商身份,你拿着令牌与他们汇合。此去哈拉和林危险重重,你自个儿小心。万事,命最重要,没必要时刻把国家大义背身上。”
王诚瞧着老对头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原本如寒冰般的心渐渐融化了一些。
他嘴角含笑,宽慰道:“顺安放心,我还得回去奉养爹娘,自是惜命的。你早该归的,婉娘与晴姐儿都在等你回去,老头子也在召你回京,却在此处陪着我任性许久,顺安有心了。”
林玉瓒默默听着,将行囊背在身上,来到他身边,顿住脚步,忍不住提议道“要不,你与我一同归去,反正你弟来了,胡人已不足为惧。”
王诚低垂眼眸,睫毛颤动着,轻声回道“我弟此人脾气执拗,又刚愎自用,哪怕如今情形比之前好了许多,我仍旧不放心,我必须帮他。”
“扰乱王庭,使得胡人内乱撤兵?”林玉瓒挑着眉,讥讽的说出他们之前的计划。
北城已有十几年未有大战事,与胡人休养生息,日夜培养与大周朝为之抗衡的兵力不同,边境将领安逸多年,已不如之前骁勇善战,只能说血性尚可。
所以上一世才会输的如此惨烈,也是如今林玉瓒相当不看好当前胜局,若是为此次驱逐胡虏最终之役给出推断,只有两字——惨胜。
王诚微微颔首,他早就心意已决。
林玉瓒默了一瞬,他向来不会规劝那些自寻死路之人,遂拍拍老对头的肩,“既如此,我们等你归家,保重。”
言毕,他便掂了掂背上行囊,大步离开。
身后传来一道轻声低语“替我好好照顾爹娘,我会活着。”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门也缓缓合上,将这两个曾并肩而行许久的异姓兄弟,分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林玉瓒回首凝望房门好一会儿,最后咒骂了一句“疯子”,便招来 66,帮他隐去身影。
夜风吹过王诚的衣袂,他静静的站在窗后,凝望着林玉瓒的背影,手中还攥紧着此人给自己的令牌。
正如去岁时,林玉瓒为了林家村一定要去兖州看疫情一样,王诚也有非去王庭的理由。
他回忆起上辈子,兄弟之间心生隔阂,亲情变得脆弱不堪。母亲抑郁成疾,最终离世;父亲则不知所踪,留下无尽的谜团和痛苦。这些记忆如同沉重的枷锁,一直缠绕在他心头。
而他从未和任何人讲过,在自己骤然离世之前,已经查到爹的下落,他被人囚禁在王庭地牢,日日受着酷刑。
心智如妖林玉瓒都以为他是为了王林,哪会想到他内心深处藏着另一个惊天秘密。
王诚闭上眼睛,嘴里轻声喊出一个名字“乌图”。
过了片刻,他倏地睁眼,本来清冷的目光已变得森寒暴戾。
……
66望着厚厚的城墙 ,眉头紧皱。他转头瞧向背着厚重行囊的林玉瓒,不耐的开口“扔了,我带你出去。”
林玉瓒不为所动的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回道“慌什么,不到一个时辰这城门必开,到时大摇大摆出去便可。”
66下意识摸了一下腰间的飞刀,每每见此人自信满满,运筹帷幄的欠揍模样,他都想嘎了此人。
他又冷冰冰的重复一遍“扔了,我带你回去复命,你已在此处耽搁数日。”
林玉瓒将行囊下挂着的月牙凳取下,自己也悠哉的坐下,并翘起二郎腿,再次回怼“你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这行囊里加起来可值上万两银子,如果真的扔掉了,那你也不必带我出去了,我干脆直接在这城墙上撞死得了。”
66:……
66气的眯起眼,寒光凛凛的盯着他,最后在他戏谑的目光下,又掏出第N版本的《林玉瓒北城观察日记》,用嘴舔了下毛笔,愤恨写下“今日无异心,想活阉”
“啪”
本子被重重合上,66将任务书贴身放好,便要上前抓起林玉瓒,打算以暴让他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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