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深沉,只有微弱月光透着木窗洒落屋内,显得格外冷清。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与酒气,令人分外清醒。
王林袒露着上身,眼神空洞又迷茫,坐在屋中许久,随后重重叹了口气,打破了这片沉寂。
没成想,他的外甥女交友竟如此广泛,连北城都有她好友,还是陈渡将军的孙女陈娇仪,并且与他相当熟悉。
他还依稀记得,上辈子,这个小丫头很早便被胡人掳走了,陈家几乎被灭门,她也遭受了胡人的凌辱,生不如死活了半生。
王林揉了揉酸疼的胳膊,方才为了不让陈娇仪发现异常,他整整耍了大铁锤半个时辰,那铁锤乃是陈国公特制,用来锻炼身体用的。
他再次感慨,世事无常,处处都是变数。
接着,他脑中便浮现出小外甥女哭泣的小脸蛋,又发出一声叹息。
这时,门外响起女子的声音“王将军,夫人命奴送热水过来。”
随着王林一声“进”,房门被缓缓推开,两名高挑的侍女提着热水走了进来。
鼻尖香风拂过,王林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侍女身上,目光缓缓划过女子纤细修长的身段,最后定在女子的宽大的手掌之上。
他讥讽道“陈夫人可真有意思,竟让男子扮成女子伺候我,怎么,还怕我兽性大发不成?”
两名倒水的侍女动作一顿,并互视一眼。
其中一人微微侧眸,将目光投向王林,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笑意,操着男声叹道“有道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不过此言倒是在你身上永远不得见,王林你如此托大,怎就没一点长进。”
王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禁愣在了原地,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这名女子,心里冒出一个名字——王诚。
这时,另一人轻蔑的斜睨他一眼,语气充满嘲讽“自命不凡罢了,想来是觉得此处无人害得了他性命。”
王林:……,林玉瓒
随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下,两人同时伸手掀起脸上的“面皮”,首次在北城露出自己真实的容貌。
王诚神色清冷疏离。
林玉瓒面容淡漠沉稳。
两人齐声发出问候“林子,真是许久不见。”
王林嘴巴微张了张,乍然面对两人,竟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林玉瓒将水桶扔到地上,扫了眼王林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以及被火燎过的痕迹,便扬起眉梢瞟向老对头,果不其然从此人眼中瞧出了心疼。
他轻嗤一声,就绕过这两兄弟,自顾自坐到桌前,将茶具碰的清脆响。
王诚眼里闪过无语,便开口道“林子坐下,哥先给你上个药,我与顺安等下还有要事,不便多留。”
王林下意识脱口而出一个“王”字,又硬生生的顿住,转而露出不自然的笑容,“谢谢哥。”
王诚仿若未察觉不对,毫无异色的拿出早已备好的药膏,如以前那般仔细的给自己的弟弟上药。
屋内气氛一下变得沉闷。
林玉瓒气定神闲的给自己斟了杯茶,便对着王林伸出手,言简意赅道“信。”
王林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林玉瓒不耐的瞟了这个蠢货一眼,再次开口“婉娘的信,晴姐儿的信,拿来。”
王林面露尴尬,回道“我来得匆忙,妹子未来得及写信,不过晴姐儿让我告诉你与我哥早些回去,她想你们了。”
听到此言,林玉瓒深深的瞅了他一眼,便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一眼,竟让王林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仿佛被人看穿了心思一般,心中不禁有些发毛。
他刚要再解释一句,便听到他哥情绪不高的抱怨声。
“晴姐儿这孩子真是没心没肺,这才一个月未见,怕是把我俩对她的好都忘了,才带一句话来。”
王林失笑摇头道“本来晴姐儿写了信的,只是晴姐儿不舍我,突然闹起了脾气,将信拿了回去,还撒气在泥人身上。”
王诚动作瞬间僵住。
林玉瓒眼神也逐渐冷漠,他侧眸瞥向说话之人,疑惑开口“晴姐儿的泥人?”
“可不是,她将泥人摔碎了。”王林想起当时的场景,扬出暖暖的笑意,随即遗憾道“离去之时,晴姐儿哭了许久,可惜我已启程,无法哄她。”
“呯!”
茶盅被林玉瓒重重的放到桌上,他亮如寒星的眼眸含着怒气,狠狠扫了王林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便站起身重新戴上人皮面具,推门走了出去。
王林愕然的望着离去的背影,而在同一时刻,本来在他身后的王诚,坐到他对面。
王诚忍着烦意,开门见山的问道“爹娘为何没为你送行?”
“你怎知……”王林的话戛然而止,他不自在的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眼中复杂的情绪“你管好自己便好,爹娘送不送我,你不必管。”
王诚听罢,自嘲一笑“林子,你自小便是我管着,如今你说这话,不怕伤了你我兄弟情份?”
对面之人,缓缓攥紧拳头,脸上露出一丝挣扎和痛苦。他沉默须臾,最终还是坚定地回道“我大了,就不劳哥费心了。往后你若是…若是想逍遥自在独自过活,也可将爹娘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