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周欢上次给谢春心送过荤油糕点后,便知道自家女郎并未守戒。
这在周欢看来没什么。
听他阿姐盘儿说,女郎无论出嫁还是出家,都不是自愿的,留在这感业寺中本来已经够苦了,难道还真的戒荤断油不成?
盘儿老对周欢说,她和女郎馋肉都快馋疯了。上次的荤油糕点,女郎当晚就给吃掉了一半。若不是为了分给她,女郎可能一个人就能吃完。
周欢听了心酸,那些糕点是他去买的,份量足够两个人吃好几天呢,女郎一顿就吃掉了一半,可见是真的在寺里受苦了。
今日他从城里面出来时,路过一家店铺,闻到烧鸡的香味,灵机一动就想到给自家女郎和阿姐带一只进来。
周欢自忖自己已经跟感业寺知客处的那些女尼混熟了,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没想到会半路杀出来个裴洛,拦截了他的烧鸡。
“你给我送了烧鸡?被外面巡防营的缴获了?”
谢春心有点头疼,她知道阿欢这也是好心,但这自作主张的毛病,却不能惯着。
“你先将外面那名守卫的样貌和说的话,仔细说清楚,一字都别落了。”
听完周欢对裴洛的描述,和裴洛让带给她的话,谢春心立即就猜到了扣下东西的是谁,以及裴洛约她见面的时间地点。
“我今日本来是想让你带点东西出去,存放到租来的那个小院,如今看来,这事得缓一缓了。
阿欢,我虽然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你自作主张,闯下大祸,我本不该再用你。
但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你回府后,自己去方嬷嬷那里领十个大板,不用说明缘由。
下次若是再犯,我就不留你了,依然将你送回府里当差。”
“女郎,小的知错了,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周欢跪着磕头保证,盘儿也没有替他求情。
仅仅是让周欢自己回府去领十个大板。
在这姐弟二人看来,谢春心已经十分仁慈,若是其他的主子,可能直接将周欢卖了。
周欢走后,盘儿焦急地问谢春心:
“女郎,现在可怎么办才好,若是那裴家郎君,将那只烧鸡真的送到主持师太面前,女郎一定会受到重罚。
我可听说,之前有寺中弟子不守戒律,有被罚跪几日不给饭吃的,也有被罚去做劳役的,还有被逐出寺庙的。”
听着盘儿的描述,谢春心也有一点紧张,这副身子本来就弱,寺里又有人想害她,若是事情真的败露了,她确实没把握能平安渡过。
“盘儿莫慌,那裴家子既然这么说,就不会立即将东西送到主持跟前。
想来是上次我给他下了巴豆,他这是在伺机报复。
他既然约我见面,就说明这事有缓。
大不了我给他磕头认错!”
到了午时,谢春心带着盘儿去了后山。
已是春深夏近之时,山道两旁翠柳成行,粉杏飘飞,到了山腰处,谢春心折入山间横径,沿途有怪石嶙峋,石缝间杜鹃啼血,蕨叶丛生,她却无心看风景。
忽闻水声潺潺,一挂溪水自怪石中倾斜而下,再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当初埋葬那只麻雀的地方,柳枝下谢春心驻了足。
但见溪岸边有一棵高大的杏树,树下落英自然堆积成了一张粉色云垫,垫上坐着一位戎装少年,半靠着树干,似在假寐。
前两次见面,谢春心心思要么在那只麻雀上,要么在恶作剧不被发现上,并未仔细打量过裴洛。
今日一见,才发现裴洛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朱唇皓齿,皮肤比一般的大盛人更白。
真真是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谢春心咽了一下口水,甩了甩头,冷静下来,心中暗骂:
“这么好的一副皮囊,结果长在了这黑心肝身上,太……浪费了!”
裴洛早已听到了脚步声,缓缓睁眼,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顺手挥掉一只空中的彩蝶,叹道:
“小爷我不过是午时小憩半刻,总有那些狂蜂浪蝶,不识好歹!
不是躲在一旁偷窥小爷的盛世美颜,就是心思幽暗的在远处琢磨着下药暗害小爷。
世乱奴欺主,时衰鬼欺人啊!”
谢春心知裴洛这是在借题发挥骂人。
她装做没听懂,收敛起了目光,低眉垂眼,双手合十,向裴洛行了一礼,“阿弥陀佛,裴施主,别来无恙。
贫尼听说,这后山,属于内院,不在巡防营的巡视范围之内,不知裴施主进来,可知会过寺中主持?”
裴洛站起了身,拍了拍甲胄上沾上的杏花瓣,心中冷笑,这小尼姑,上来就抓他私进内院的错,还真的不是个省油的灯。
“无染师太多虑了,在下刚才在外面巡视,不巧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在下有保护寺中女尼安全的职责,追着那黑影便到了此处,没想到竟然与无染师太在此巧遇。
这内院的地方,虽非巡防营巡视范围,但事急从权,看到有小贼,在下也不能不追吧?”
见裴洛轻松化解了自己的出招,谢春心也不急,指着地上的食盒问:
“裴施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