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五月初七、卯时、长安城永兴坊、南宫府内】
“南宫大人,杨某听闻你身体有恙,特来看望!不知南宫大人今日可好些了么?……”那杨文渊人才刚刚走进南宫的房中,声音就已从他那一张满是油水的大嘴中传了出来,好似这一套说辞,他早已烂熟于心。
“哥哥,这人硬要闯进来,我拦都拦不住!”南宫无花也紧跟着杨文渊走入了兄长的内室之中,一边说,一边又朝身旁的杨文渊狠狠地瞪了一眼。
南宫不语见自己妹妹的身后,还跟着青衣卫的青镜司千户张木烨,当下他便朝张木烨点了点头,又朝南宫无花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张兄……咳咳!”南宫不语强忍着胸口的那一阵上涌之力,勉力说道:“你怎地也来了?”
张木烨上前略略拱手,道:
“南宫兄弟,沈都督说你为了抓捕猫妖身受巨创,我等今日前来,既是奉都督之命前来探望,亦是我这做哥哥的心里放心不下啊!”
“沈都督……沈都督……”南宫不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脸上已满是苦笑。他望了望身旁的徐恪,喉头一动,想要说出下面的那句话,却听房门外又传来一人的咳嗽之声,似有一位老者正缓缓向这边走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房门外慢步走来一位身穿黑衣的清癯老者,那人头发花白,面容清瘦,脸上沟壑纵横,尽是垂老
之态,但见目光中的神色,却仿佛年纪并不太老。
“吆!袁大人也来了!”还是杨文渊第一个发声,声音尚未发出,脸上早已写满了恭敬。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名动朝野的大乾钦天监正袁天罡。袁天罡见了杨文渊一脸阿谀之色,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不理会杨、张二人的拱手迎礼,眼光却瞥向了坐在床边的徐恪。
“你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他看病?”袁天罡以手指了指躺卧于床的南宫不语,朝徐恪淡淡地问道。
徐恪急忙站起身,向袁天罡躬身一礼,恳切道:“袁大人,我南宫兄此次奉旨捉妖,在灞林原与那猫妖大战一场,虽得手刃凶顽,却不幸身受重创。如今,南宫兄体内似为猫妖魔功所扰,内息逆乱、真元大损。听闻袁大人道术高深,医术更是高明,定有法子能治得好我南宫兄的病!还望袁大人无论如何都……”
“嗯!……”袁天罡朝徐恪一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言,又点了点头,缓步踱到了南宫不语的近前,看了看南宫不语的脸色,随即便在杨文渊搬来的凳子上泰然就座。他伸出右指搭在了南宫不语的寸关脉上,一边徐徐诊脉,一边闭上眼睛,静静思索……
“袁大人,南宫大人的病情如何?”站在身后的杨文渊满脸关切之状,忍不住第一个问道。
袁天罡睁开眼睛,白了杨文渊一眼,不耐烦道:
“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
里,叫我如何诊病?统统与我出去!”
杨文渊碰了一脸的灰,只得讪讪地退了出去,余人便也都跟着退到了房门之外。南宫无花放心不下兄长的病情,兀自流连于南宫不语的床边,不时向她兄长左顾右望,直到被袁天罡呵斥了一句之后,这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兄长的内室。
“把房门带上!若我不说话,任何人不要进来!”袁天罡望着南宫无花体胖如山的背影,鼻孔里哼了一声,冷冷说道。
“是!”南宫无花只得遵命关好了房门,为防众人说话之声吵扰到屋内兄长治病,她便将众人引到了南宫府的前厅之中坐下,命仆人端上茶水点心招待。
当下,徐恪亦只得随同张木烨、杨文渊一道来到南宫府的前厅之中落座。那杨文渊刚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朝徐恪竖起拇指,张口夸赞道:
“徐千户,想不到你今日竟能请动钦天监正袁大人亲自前来为南宫大人诊病,你这份面子可当真不小啊,啧啧啧!了不得!我听闻咱们这位袁大人脾气可不太好,他为人可清高得很呐!据说咱们这大乾国,除了当今圣上,就没有人能请得动他!想不到他今日竟能被你徐千户召之即来……”
徐恪不欲与杨文渊多费口舌,便径直朝张木烨问道:
“张兄,你们今日真的是奉沈都督之令,来这里探病的么?”
张木烨回道:“我与杨千户,确是沈都督叫来的。”
徐恪随之又问:“沈都督怎知南宫兄今日会‘身受巨创’?南宫兄抓捕猫妖,那已是好几日之前,他遽然发病却是昨夜之事,沈都督又怎地这么快便已知晓?”
听闻徐恪所问,张木烨一时竟无言以对,旁边坐着的杨文渊立时插口道:
“徐千户,你这话就不对了!沈都督挂念南宫大人的安危,命我与张千户一大早就来这南宫府探病。你不体会沈都督的一片苦心倒还罢了,怎地还怀疑起都督的用心来了?照你的意思,都督今日命我等前来,却是不怀好意了?……”
“我可没这么说!”徐恪斜眼朝杨文渊冷哼了一声,昂首质问道:“杨文渊,平日里也没见你有多关心南宫兄,今日怎会一大早便如此殷勤,不待通禀就公然闯入南宫兄的内室?”
“你……!”见徐恪出言不逊,杨文渊立时就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