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鸢瞎了一只眼。
张淑贞心疼地捶胸顿足,然而她自己脸上也留下了一道疤。
不过她却没空心疼,反而恨上了安澜。
“贱人!死了都不得安宁!”
躺在床上的裴文鸢此刻心如死灰。
两个月前自己还是裴言的嫡次女,花容月貌,擎等着太子哥哥看上之后便接进东宫做侧妃,到时候等他继承大业,自己怎么着也是贵妃!
可如今,就是因为那位许娘子,自己不仅被赶到这道观里思过,还被鬼魂抓瞎了眼睛……
太子哥哥怎么会允许一个独眼龙做他的侧妃!
想到这里,她看向张淑贞,语气里带了埋怨:“娘,当初那冤魂说过,只要您肯当街叩头认错,她便不会怎样,您为什么不?我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您造成的!”
张淑贞震惊地回过头来,满眼不可置信:
“鸢儿,你这是帮着那贱人说话了?我可是你娘啊!”
然而裴文鸢此刻积攒在心中两个月的怨气尽数爆发开来,她不顾自己还疼着的右眼,一骨碌从床上撑起来。
“您还知道您是我娘啊?您从小就偏心姐姐,什么好的都得先给了姐姐,我只能捡姐姐剩下的!”
“本就是我先喜欢太子哥哥的,你偏偏要和爹说换了姐姐去,太子妃的位置本该就是我的!现在你又害我伤了眼睛,我日后可怎么办!”
张淑贞愣了。
裴文鸢虽然平日里脾气骄纵一些,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忤逆过自己,况且当初太子择妻一事,她与裴言也是细细打算过的。
裴文惠性子沉静,为人宽和,是个能母仪天下的。
可裴文鸢却性格火爆霸道,她盘算着日后为她挑一个门户低些的后生,这样鸢儿嫁过去,有自己和裴言给她撑腰,必不会让她受了气……
自己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而裴文鸢刚刚的那番话,便如尖刺一般锥入她的心口,她想起自己这两个月来因为担忧她常常寝食难安……
“孽障!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张淑贞吼道,说完之后便带着丫鬟婆子气冲冲地走了。
屋子里只留下了裴文鸢和一个小丫鬟。
裴文鸢看着冷清下来的院子,突然冷笑了一下。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面上流下一滴血泪……
“娘,既然您让我不好过,那大家就都别过了!”
-------------------------------------
许见月的伤在张菁菁的调理下好了一大半,只是寒冬腊月里天冷,凌王担心她受寒,便让她搬到了云烟馆。
江灵儿自从冬狩回来之后,一是因为有伤在身,而是因为马匹下药之事遭到凌王厌弃,这些日子闭门不出,很是安静。
凌王看着薛沛凝倒是在冬狩期间,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索性让她协助王妃管家,但柳如是本就无心中馈,是以王府里大小事都落在了薛沛凝身上。
这薛沛凝倒是个柔和的性子,这些日子频频向许见月示好,连冬日里的碳都是选了最好的银丝碳送来。
“娘娘,这薛侧妃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不仅这碳送的勤,连这血燕也是日日都有呢。”
慕蕊瞧着食盒里的那盏燕窝,皱了皱鼻子。
许见月正站在案前描画,近日她的字得了凌王的夸赞,让凌王很是有成就感,于是又拉着她学画。
手腕酸软,许见月放下画笔,朱唇亲启:“哦?别的院子里没有吗?”
冬卉将早膳一一在小几上摆了,又去拿了软枕过来,才扶着许见月坐回榻上。
“别的院子别说血燕了,连菜的份例都少了,原本庶妃该是八个菜,但我听董庶妃院子里的丫头说,已经减到六道了。”
许见月这才皱了皱眉。
薛沛凝想要拉拢自己在她意料之中,她也有意与萧氏交好,可是薛沛凝做得这番明显,又太过招摇,岂不是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画春站在一旁为许见月布菜。
“我昨日听采买的刘管事说,京城好像已经缺粮了,说是从南方那边来了不少灾民,还生了瘟疫呢,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慕梅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有这等事?”
今年夏日里南方遭了水灾,粮食颗粒无收,许多地方闹了饥荒,朝廷这些年在北境连年征战,国库早已空虚,是以这赈灾款迟迟下不来……
饿殍遍野,俗话说大灾之后必有大役,这倒是环环相扣的。
难怪近日凌王鲜少到后宅来,每日下了朝回王府都在朝晖堂里和谋士议事,怕是正在为此事烦恼呢。
许见月看着眼前精致的菜肴,突然觉得不妥。
她看向画春,缓缓开口:“以后换你去小厨房拿饭,就说我在明月观为王爷求了平安符,按道长的吩咐,这些日子都吃素。”
画春点了点头。
“再送信去一趟许府,叫他们趁现在多囤些粮,若是不够,便递了消息给我,我来想办法。”
之前凌王为了哄她高兴,送了不少地契来,其中便有京郊的百亩良田,虽说今年的收成不好,可到底也收上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