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观中,两个道童蹲在一棵老香樟树上,不停打望着远处亮着灯的院子。
其中一个约十二三岁,脸圆圆的,手里正提着一只刺猬。
“你还别说,这小东西自从喝了糖水之后,夜夜叫得像人笑一般,听着真是瘆人。”
另一个不过十岁的样子,个子矮矮的,正在吃一块麦芽糖。
他听见师兄的话后,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竹筒:
“还有我这罐鳝鱼血,下午我把它抹在那院门上,你瞧瞧刚刚引了多少蝙蝠来撞门。”
圆脸道童捂着嘴偷笑几声,又拿出包里的米花糖来添上几口:
“待会儿叶心师叔还要穿上裙子扮鬼呢,我可从来没见过她穿裙子,待会儿可得看仔细了。”
叶心是明月观中唯一的女道长,性子嫉恶如仇,一帮小道童们最是害怕她。
是以那位师弟听到叶心师叔要穿裙子后,忙揉了揉眼睛,期待地望向那院子之中。
而叶心也穿上了画春为自己送来的衣裙,为了更逼真,她还下山买了脂粉,将自己的脸涂白了些。
屋内的裴文鸢此刻已经抖如筛糠,冷汗也将她额前的碎发浸湿。
那敲门上响了好一阵,她心中清楚,是那个冤魂来了。
她颤颤巍巍地看向张淑贞:
“娘,我之前跟你说那个叫安澜的鬼魂每天夜里都会来找我,你还不信,你看,今晚她便又来了……”
张淑贞艰难咽下一口唾沫,恐惧席卷她的全身,然而她依旧坚定地将裴文鸢护在自己的身后。
“不可能,那个贱人生前都斗不过我,死了也别想翻身,鸢儿别怕,娘在这里呢……”
说罢以后,她强撑起胆子来,一步步挪向木门,最后咬着牙将门缓缓拉开。
吱呀——
院子里原本守着的丫鬟婆子们全都消失不见,只有苍白的月光撒在了碎石子铺成的小路上。
“娘,丫鬟们呢,都去哪了……”
身后,裴文鸢的声音染上哭腔。
张淑贞咬了咬牙,压住心头的恐惧,强壮起胆子,缓缓走出院门。
“是谁,出来!别装神弄鬼!”
她喝道。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
张淑贞松了口气,回过身拍了拍裴文鸢的手安慰:“鸢儿你看,没人,肯定是这些日子你没有睡好,听岔了。”
裴文鸢将护住脑袋的手放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最后仍旧有些不放心。
“娘,真的没人吗?”
张淑贞一把拉过她的手,继续说道:“你放心吧,这里是道观,各位神君都在这里呢,怎么会有鬼呢?”
裴文鸢听罢以后觉得有道理,这明月观香火一向旺,白日里人气十足,若真是有鬼,怕是也被阳气给吓得不敢来了。
母子二人这下均将心放回了肚子里,正要往屋中走时,一针阴笑声再次传来……
咯咯咯咯咯——
张淑贞恶向胆边生,立即回过头向着院门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可她偏偏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缓缓从空中落在院墙上。
“啊!”
一旁的裴文鸢早已如惊弓之鸟,这会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即吓得尖叫起来。
张淑贞一边护着她,一边问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有本事现了真身!”
叶心看着院中吓破胆的两人,不屑地笑了笑。
她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幽幽开口:
“一别十四年,张氏,你难道不记得我了?”
张淑贞心中大惊。
是安澜!真的是安澜!
然而她面上仍不显,还是做出一副强装无畏的样子来,厉声喝道:“大胆,此乃道家圣地,岂容你这等孤魂野鬼放肆!”
叶心嗤笑一声,心道张淑贞这人还挺会狗仗人势,也不知道祖师爷在天上看到她的恶行,会不会一道雷劈了她!
“十四年前你害死我时,我心中有恨,这才变成了怨气冲天的孤魂野鬼,所以真要论起来,那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叶心淡淡说着。
张淑贞心中开始真正害怕起来。
她做了十四年的裴夫人,美名传遍京城,哪里还记得十四年前自己亲手害死了一个人……
“那也是你自找的!你一个妓子,也敢纠缠裴郎?你也配?”
叶心顿时怒火中烧。
这张氏果然恶毒,她原本想要争辩一番,为安澜讨回些公道,可是又害怕自己言多必失露了马脚,到时候坏了画春的大计可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她冷哼一声:“那我便在地狱里等着你,你必定不得好死!”
不远处树上的两个小道童,此刻看见裴文鸢吓得犹如一只鹌鹑般死死躲在张淑贞身后,笑得险些从枝头跌落。
而院中,还不等张淑贞回话,一阵黑压压的蝙蝠便再度袭来,围着裴文鸢和张淑贞便咬了起来。
一个是贵妇人,一个是千金大小姐,哪里受得了这等委屈。
是以裴文鸢一边不停尖叫,一边哀求道:“这位姑娘,我求求你,收了神通忙吧!”
“当日我之伤痛,定要你们百倍偿还!这还只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