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朋义表情复杂,“10年前我刚到派出所,那时候还只是新人。那是我出的第一次外勤,所以印象很深。”
“怎么回事?”
“那天和昨天一样,下的很大雨,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有人非法拘禁少女,当即整个所都出动了,那时候交通比现在还差,我们花了6小时才到达上河村,还是在开车的情况下。”
“刚开始还挺顺利,很快找到人,本来以为事情很简单。”
柯朋义抽了根烟,眼眸迷离,好似在回忆过去。
那天的事情是他的梦魇,很久很久没想起来了。
他一直在逃避。
“那女人比李晓蓝更惨,双腿被硬生生打断,也没有舌头。在出村的时候,我们遭到了上百村民的阻拦,他们不要命地挡在车前,宁愿车辆从他们身上开过去,也不肯让路。”
“那时候我害怕极了。”
“僵持了半天,所长没办法,只能暂时把女人留下,先撤退再说。”
林霄沉默。
“为什么村民这么疯狂?那女人是犯了什么伤天害理天理不容的大罪吗?”
柯朋义摇了摇头,“村民们认为家丑不能外扬,这是杨家的事,应该交给杨家族长处理。”
深山老林,愚昧落后,氏族势力,藏污纳垢,为所欲为。
崇山峻岭成了天然的牢笼,不知道困住了多少人。
“然后呢?”
林霄低声道,其实内心已经知道结果。
“等我们再过去的时候,那女人已经死了。我们走的第二天,那女人用绳子吊死在房梁上。听说脸就朝着床,看着男人一晚上。男人一起床就看到了,吓得尿都流出来了。”
“男人呢?”
林霄知道那男人就是杨和风的父亲。
“他坐牢了,最后在牢里疯了,没几年就自杀了。”
“真的是自杀吗?”
林霄提出疑惑。
柯朋义苦笑了下,“正常人都觉得是他杀,毕竟太巧了,但经过法医再三勘查,确定是自杀。”
“都要逃出魔窟了,为什么在最后一刻自杀?”
林霄奇怪道。
“都忍了那么多天,我们也跟她说很快就来救她,再等几天就好了。”
这也是柯朋义十年来都没想清楚的事情。
“再等几天就好了。我们就能带她离开,让她见到亲人。黎明将至,为何就倒在黎明前呢?她怎么这么蠢。”柯朋义喃喃自语,一口将烟抽完,轻咳了几声。
林霄闻言身躯一震,眼瞳放大,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声音颤抖。
“你们有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你们,才……才会自杀。”
柯朋义奇怪看着林霄,“说什么胡话。我们是去救她。”
“她等了你们那么久。正是你们的到来,给予生的希望,可是你们又逃了。”
林霄声音嘶哑,“她那时候该有多绝望。你们抛弃了她,抛弃了她。”
林霄感觉心里一阵阵刺痛,犹如千针扎心。
易地而处,他能想到那女人那时候有多绝望,多无助,多痛苦。
每个人都觉得没错,每个人却深深地伤害那个女人。
每个人都是……凶手!
柯朋义浑身一震,嘴里的烟颓然落地。
林霄走出大楼,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脸上,不由闭住眼睛。
他心里沉甸甸的,感觉有块千钧巨石压着。
不止是上河村,整个黑沟乡最大的制约就是交通。
只要庭河路通了,他相信很快就能走上致富之路,这种愚昧落后的观念以及由此造就的无数惨剧,才能被真正根除。
哪怕千难万险,也一定要修庭河路。
林霄心中暗下决心。
……
时间如梭。
办公室,林霄和柯朋义对坐。
林霄低头看着文件。
乞丐女人叫做李晓蓝,原来是失足女,去年被人贩子拐跑,老杨头用1000块买回去做老婆。
那些妇人不仅没有同情,反而天天咒骂女人是骚货,活该受罪。
村民们害怕败坏上河村的名声,更没有女人肯嫁到村里,所以一直帮助掩藏这种罪恶的事情,间接成了帮凶。
愚蠢至极。
林霄暗骂,继续看下去。
杨和风是村里有名的混混,整天无所事事,惹是生非,故意挑起和下河村的冲突,趁机抢劫盗窃。
那天,趁着两村发生剧烈冲突,偷偷潜入老杨头家里,想要猥xie李晓蓝,没想到老杨头放心不下,赶回家撞上。
两人扭打在一起。
杨和风一不小心刺死老杨头。
林霄看着案件记录,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他合上案宗。
“书记,真是太麻烦您了,那天要是没您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柯朋义笑容苦涩。
“杨和风怎么样?”
“他有前科,虽然是过失杀人,但也会从重判处,具体还在审理。”
林霄点了点头,“李晓蓝送回家了吗?”
“送回去了。只是她家里没有亲戚,暂时让当地民政部门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