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采雪
屋内又只剩下宋元安和连书晏。
宋元安玩弄着一只木簪,挑起自己的几缕青丝,盘在脑后。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那么亲近了。”
既然当初约法三章,说只做假夫妻,那么就应该划定界限。
他们不能再这样胡闹。
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宋元安真的担心,今后事情会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地步。
宋元安伸手指向门口,“阿月现在也该到念书的时间了,你不是还要教导阿月念书吗?你还是回去看着点吧。”这便是要急着赶他回西苑了?
连书晏沉吟着,没有接宋元安的话。
他安静地跪坐在书案前,摆弄着一个青玉香炉,压灰打篆,用线香引引燃。
做完这一切,他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殿下为什么不喜欢我穿紫色?”
宋元安的动作一滞。
她轻轻地移开目光:“暗色的衣裳显老,郎君正值青春年华,应该穿些鲜艳的颜色。”
话罢,空气中又沉默了起来。
这个借口显然拙劣。
连书晏容貌惊绝,再暗的颜色也难掩其风华。只是看着他披上紫帛,宋元安脑海中闪过了一些记忆画面。
楚宫中,他穿着暗紫色帝王常服,腰上还配着蟒带和玉饰,十二琉冠冕闪闪发亮,他孤身站在高耸的丹陛上,接受百官趋拜,满室明光聚拢于一身,少年天子的威势逼人。宋元安很难想象,带着这样的连书晏出现在宋澜的生辰宴上,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众人会赞扬他的气度,又或者是猜忌疑心,认为此子断不可留?
落魄的亡国之君,抛弃尊严活来到异国他乡,为了避讳,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连穿衣裳的自由都没有。但凡行差踏错半步,便要丢了性命。
想到这些,宋元安的脑子忽然间清明了许多,再次抬头看向连书晏。
为什么连书晏要主动亲近自己,站在他的角度想,所谓的蓄意接近,其实都是迫不得已。
他现在人在宋元安府中,能够依靠的除了宋元安,再无旁人。
虽然宋元安说过无需他做什么,她自会护他一世,可是谁能保证宋元安能够永远遵守承诺,做个一贯的君子。人心易变,救命之恩又能让宋元安的善待延续多久?在所有人眼中,连书晏是宋元安的侍妾,只有抓牢了宋元安的心,获得她长久的宠爱,才能不被府中的人慢怠,在遇到生命危险时宋元安才会愿意施以援手。连书晏或许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哪怕宋元安反复推拒,他也还是会不顾一切地接近她。
宋元安垂眸看着连书晏,将他额前的一缕碎发捋到脑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连书晏就是个可怜人,寄人篱下,没有安全感,战战兢兢地讨好着她,即便是故意的又怎么样,她何必真的与他计较,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他吗?就在这时候,连书晏又开口了:“殿下何必哄我,昨夜明明说了会原谅我,殿下与我,终究是生了嫌隙。”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很伤心。
宋元安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之前只是……“抱歉,"宋元安按住他的手,“我或许早该想明白你的难处,以后也该多包容你一些,不随意和你置气了。”现在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日她把连书晏拒之门外,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在他眼里,失去了宋元安的宠爱,他这一生大概就完了。
他究竞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在雪中弹琴,踧腊不安地等待着宋元安的原谅?
想到这些事,宋元安心里有些内疚。
连书晏反握住她。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惯着他,哪怕自己一再激怒她,只要自己一示弱,她便愿意无限度偏袒他,甚至想方设法找借口替他将拙劣的谎言圆过去。
连书晏忽然将她拉进怀里,轻轻地抱了抱她。“殿下,你真的太好了。”
“啊?"宋元安被他身上的松香环绕,有些懵。她这个人,总是不经意间表露出天然呆,像个小孩子一样。
连书晏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目光转向窗外,笑着提议道:“殿下要出去走走吗?”
“大雪初霁,天气晴好,若是一直拘在屋中,岂不可惜?”
连书晏不会像府中的其他人,一再跟宋元安强调身体为重,冬天外面那么冷,就应该在屋子里好好待着,能不出去就别出去,就算是春夏两季,他会担心风把宋元安吹倒,太阳把宋元安晒伤。
连书晏心里只是想着,在宋元安身体能够承受的时候,去看看好的风景,开阔眼界,她的精神气也会足一些。人生苦短,有时候何必活得那么小心谨慎,心情舒畅才是最好的良药。
宋元安不是珍贵的物件,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连书晏又带着宋元安到了梅园,用瓦罐采集梅间雪。
连书晏让人搬来了梯子,去采树顶上的雪。“为什么一定要树顶上的?"宋元安扶着摇摇晃晃的木梯,有些担忧,“上去会不会有危险?”
他说:“树顶上的雪没有那么多枯枝残花,会干净一此。”
“殿下在下面等我。”
宋元安爬不了梯子,立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