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幕中,墨色竹伞下,男人靛青绣着银边的衣摆被风吹动,身长鹤立,脊背挺拔。
明明生了张清俊公子的脸,头上还戴着一支清润隽秀的白玉簪,可偏偏眉眼冷峻如霜雪,气质凌厉如利箭。
林邱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却突然想起来太傅来暨安的那一日。
那时太傅突然到来,他慌里慌张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却不想男人只是和他说了些官场话,然后安静地喝茶,似乎只是想同他这个同僚交流交流。
他那时不明白,为什么太傅和他交流会有意无意地提到临江。
直到公主的暗卫拿着令牌出现。
“昭荣公主有令,暨安知府林邱务必在两日内到达临江,不可声张,不可拖延,不可违逆。”
他还没反应过来。
身侧本来沉稳疏离的男人却立刻站起了身,甚至不等他动作安排,就已经挑了匹快马赶往临江。
连公主的暗卫都看得愣了愣。
那时他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只觉得太傅果真兢兢业业,一心为公。
可如今再看,却好像多了些旁的端倪。
城西闵文街,弄水巷。
长长的巷子里居住了很多人家,大都是普通老百姓,平素经常会在门口支个摊子卖点自家种的蔬菜果子。
时间久了,这条巷子竟也成了买菜的好去处。
今日突然下起了雨,路上行人渐少,巷子里的百姓也都匆匆收拾摊子回家了。
只有巷子口还坐着个穿着蓑衣的人,冷风细雨缓缓吹过,他仍旧不动如山,坐在路边却似乎身处钓鱼台。
身前摆着扁担和两个竹子编成的篮子,里面放着几串葡萄。
迟韫玉脚步微顿,在他摊子前停住。
蓑衣人低着头,似乎正忙着编什么东西,手指在黄色绳子间转地飞快灵活,余光瞥见自家篮子跟前站了一双黑色缎靴,这才抬起头来。
他轻笑开口,“公子,要买葡萄吗?”
迟韫玉一停下,身后的人立刻跟着停下,佩着刀的官兵整齐地站在那,隐隐透着肃杀威严。
此刻,林邱也皱着眉头看向这个人。
对方好似看不见那些跟在身后手拿刀剑的人,只热情地介绍他的葡萄。
“这葡萄是我家娘子种的,刚从藤上摘下来,又大又圆,个个多汁。”
“平日卖的可好了,也就是今日下雨,大家伙都回去了,才剩下这两串…”
对方絮絮叨叨,斗笠下的脸看不清楚,可听声音倒是极为年轻。
迟韫玉垂眸扫过篮子里的葡萄,确实如他所说,个个又大又圆,水珠滚在上面,晶莹剔透,像极了紫色的珍珠。
他声音淡淡,被风雨一裹挟,莫名多了两分冷意,“你在编什么?”
蓑衣人愣了一下,然后宝贝似的把看不出物件来的黄色绳子往怀里揣了揣,笑道,“噢,这是送给我家娘子的。”
“过两日就是桐春节了,女儿家都会给自己编一条春绳,图个平安喜乐的好意头。”
“我家娘子觉得麻烦,也不爱戴饰。”
他说起话来笑意渐浓,谈起娘子时,声音是不加掩饰的温柔宠溺,“可我却觉得,别人家姑娘有的,我家娘子也得有。”
这不是迟韫玉想要的答案。
他眸光幽冷,“下雨了,还要卖吗?”
闻言,蓑衣人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我家娘子说了,卖完才可以回家。”
“你娘子说的时候并不晓得会下雨,即便你回去,她也不会生气。”
蓑衣人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问道,“公子,你是不是没有娘子?”
迟韫玉:“?”
看他不言,蓑衣人便知道答案了,他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老神在在地开口,莫名还有些得意。
“嗐呀,隔行如隔山,公子没有娘子,这就是你不懂了。”
他甚至还翘起来了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样子格外欠打。
“但是不懂也不打紧,公子你千万不要自卑,没有娘子不是你的错,总会有人会因为喜欢你的外貌而忽略你的内在…”
迟韫玉:“…”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停下来怀疑这厮?
满脑子都是我家娘子的蠢货除了能卖葡萄,还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林邱看着太傅一瞬间黑了脸,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肃冷的气氛顿时间荡然无存。
他蹲下身翻看了看这葡萄,委实不错。
想着身后这些跟着他辛苦忙碌的兄弟,便笑道,“小兄弟,快别贫了,你这些葡萄我全要了。”
“好嘞老板。”
蓑衣人斗笠后的眼睛顿时一亮,手脚麻利地给他分装。
林邱看着他娴熟的姿态,心底最后那一缕疑虑也打消了。
他对百姓一向很宽厚,笑着和他搭话,“春绳都是女儿家才会编的东西,你娘子都觉得麻烦,你难道就不觉得吗?”
“这种事情就像吃饭喝水一般,不必分什么男女,女儿家做的多并不代表男子不可以做,我想做便做了。”
他轻笑一声,语气满足,“更何况,我编的东西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