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含枝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所遇见的人,傲气者有,跋扈者甚,可却从来不曾见过这样可怜自卑的人,仅仅是因为她一个走神便想了这么多。
她心下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怜惜,同他道:“不必多想,我方才只是想到我幼弟罢了。”
说起小包子,傅含枝瓷白如玉的颊上绽开笑容,宛如夜间盛放的花朵,柔美漂亮。
柳念渡眼神小心翼翼,偷偷看着她笑,低下头迁就她的身高,侧耳仔细地听她说话。
“我有个幼弟,今年七岁了,可生的却奶乎乎一团,像个四五岁的小包子,方才听你说才十四岁,就不由得想起他来。”
傅含枝抬起眼眸,猝不及防对上少年正偷偷看她的目光。
少年十分容易害羞,被她发现又赶紧偏过头去,她忍不住轻轻一笑,继续道:“也不知晓他十四岁时,能不能长得同你现下一般高。”
柳念渡知晓自己误会了,忍不住红了红脸,低低嗯了一声。
出奇的乖巧。
傅含枝哑然失笑。
她突然觉得,这临江一趟想必是不会无聊了。
转过一圈后,柳念渡挑了个离她很近的院子,傅含枝自然随他去,吩咐人去收拾后便径自回了殿内在软榻上躺着。
春夏两丫头笑她说,自从来了这临江后,她如今是越发懒散了。
傅含枝支着下颌,闭目养神,淡笑不语。
临到夜半,外面却传来一阵动静。
今夜是春诵守夜,傅含枝在软榻上睡得不踏实,揉着额角坐起身来。
殿外似乎是周管事和春诵在说着什么,她披了件衣服便打开了门。
“何事?”她倚在门边,眼眸惺忪。
周管事神色有些焦急,“小姐,你下午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发起高热来了。”
傅含枝秀眉一蹙,微冷的风吹过她发丝,她顿时清醒过来。
她踏进柳念渡的屋内,就见少年躺在榻上,面色通红,大夫正在他身边搭脉。
“如何了?”
“无大事,只是因伤带来的发热罢了。”大夫一边拈着胡子一边认真道:“只要今晚热意退了便可。”
傅含枝松了口气,令周管事将大夫送出去。
她在榻边坐下,素手将他额上被汗水沾湿的发丝轻轻抚开,却不想被人握住了手腕。
傅含枝微愣,抬眸看去,少年闭着眼正昏睡,长眉蹙着,握着她的手指发紧,口中含糊不清的似乎在说梦话。
“阿娘,小满好想你…”
“别走…阿娘。”
昏黄的烛光洒在少年身上,他瘦弱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傅含枝的手轻轻蹭着他的脸颊,低低轻喊。
手背上的触感滚烫,傅含枝轻叹一声,另一只手抚在他脊背轻轻拍着,像每次哄小包子那样,轻声道:“小满乖,我不走…”
周管事回来瞧见这一幕,走过去小声道:“小姐,您身子贵重,还是老奴来照顾他吧。”
“对啊小姐,我来照顾便是。”春诵也道。
“无碍。”
傅含枝对上周管事关切的眼,瞧见他年迈的脸上满是关切,她微微一笑,“我在这就行了,你们去休息吧。”
轻柔的语气却满是不容置疑,周管事和春诵只得领命退下。
傅含枝照顾了柳念渡一夜,直到快天明时,额上的温度才终于冷了下去,她的心彻底落回原地。
她轻轻动了动,想将手腕从他手中抽出来,没成想他睡着了还有如此力气,她恐惊醒他,不敢强行使力,只得眼睁睁看着少年将她的手当做枕头抱着。
傅含枝眼皮困乏得很,也懒得再同他斗智斗勇,索性趴在榻边,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眼时就看见少年趴在她跟前,一动不敢动,满脸忐忑不安。
柳念渡见她醒来,眼眸亮了亮,但动作却又有些瑟缩,不敢靠近她。
他小声惶恐,“姐姐,昨晚我…”
傅含枝支起腰,揉了揉有些落枕的脖子,随口道:“哦,你昨晚有些发热,不过你放心,现在已经没事了。”
柳念渡更小声了,他满眼自责,“发热也没什么的,哪里用得着姐姐亲自照顾我一夜…”
见到傅含枝蹙眉不舒服的模样,他垂下了脑袋,低声道:“都是我不好。”
傅含枝揉着脖子的手一顿,她忍着酸痛,语重心长地开口,“什么叫做发热也没什么,你知不知道有时候发热也是会要人命的。”
“再说了。”
傅含枝站起身,掩唇打了个哈欠,“你是我救回来的,不就是照顾了一下,多大点事,不必放在心上。”
闻言,柳念渡还想再说什么,傅含枝却有些撑不住了。
她睁着因打哈欠而水雾弥漫的眼,轻轻打断他的开口,抢先一步开口:
“若你真想报答我,便好好将自己身体养好,我现下困得很,你乖乖在这不要乱跑,有事就去找周管事,嗯?”
少年立刻听话地点点头。
见此,傅含枝便放心地回了自己殿内。
也实在是累极,一回屋沾上自己柔软的床榻,倒头就睡着了,连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