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傅含枝脚受伤之后,便不曾出过宫了。
在春诵夏弦两人轮流虎视眈眈下,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养伤,不过她虽然不去就山,但山仍然来就她。
隔个两三日,不是小太子便是元好好来陪她,偶尔还有元洵给她带些宫外的零食和小玩意。
小日子过的十分愉快,直到有一日。
暮色四合,长乐宫的殿门突然被人敲响,打破了安然宁静。
彼时傅含枝正躺在摇椅上看游记,冬日难得出现的一抹落日,余晖整整齐齐地铺躺在窗棂上,将外头随风晃悠的芭蕉叶的影子照进屋内。
夏弦进殿,面色十分莫名,她犹疑了会才低声禀报:“公主,太傅在外头求见。”
傅含枝头都未曾抬一下,随口道:“不见。”
“是。”
夏弦毫不意外,自去回了他。
她本以为性子高傲的太傅此番遭拒便该扭头就走,却见那疏冷淡漠的男子立在那不曾离开半分。
她蹙眉,拿不准他这般模样是何用意,但也不会违背自家公主的吩咐。
朱红的大门在迟韫玉面前掩住。
他被拦在了外面。
迟韫玉早已料到了此番局面,他垂下眸子,安静地站在那。
暮色渐沉,最后一缕余晖消散,深冬的夜风寒冷,吹的人脊背发凉。
长乐宫里的奴才出来将朱门两旁的灯笼点上烛火,微弱的灯火影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青衣的男人仍旧站在那,他似乎感觉不到冷,脊背挺直,身形修长凛然如竹。
不多时,朱红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夏弦从里走了出来,对着他浅行一礼。
迟韫玉漆黑荒芜的眸子在烛火的照耀下映出些亮光,他嗓音微哑:“她是不是愿意见我了?”
“公主有令,请太傅离开,长乐宫不需要门神。”
“…是吗?”
“是。”夏弦侧眸,示意小太监将手中的托盘奉上。
迟韫玉目光在红布上扫过,“何物?”
“公主赔给太傅的银子。”
“我缺这点银子吗?”男人气笑了。
夏弦认真的将自家公主的话道来:“公主说,那日摔了太傅的簪子,是她不是,本早该相赔却一时给忘记了,如今太傅来得正好,正好教她想起这桩事情来,这些银子便是她赔给你的。”
“自此之后,她与你便再没什么未了的了,希望太傅从今往后恪守规矩,严守教条,莫再做出如今夜这般不符合身份的事情,让旁人瞧见便不好了,太傅是男子倒不怕什么闲话,可她是女子,自当以清誉为重。”
迟韫玉目光下敛,眸底一片深沉墨色,寒风都未曾让他觉得冷,此刻却陡然升起一股透心的凉意。
她竟就真的这么想与他划清界限吗?
红布下白花花的银子给了他答案。
良久,他才低眉,哂笑一声,“没什么未了的了?”
“我倒想问问,当初她想来便来,如今想了便了,从头至尾,她可曾问过我的意愿?”
迟韫玉眸色晦暗,冷笑道:“了不了的,她说了不算。”
他抬手,将一个小白瓷瓶扔到了小太监托着的小盘上。
瓷瓶与底下的银子发出清脆碰撞的声音,白如雪的瓷瓶躺在赤红明艳的锦布上,猛然的相撞后竟出奇的相得益彰。
男人冷目灼灼,视线在那托盘上定了定,喉间暗哑,低冷道:“若她不要,扔了便是,不必还我。”
夏弦秀眉紧蹙,那道青衣身影却早已踏入黑暗,她看着托盘上多出来的白瓷瓶,想起两人说过的话,突然一阵头疼。
她奉命出来前,她家公主也说了一句“他若不要这银子,你们便分了去,不必拿回来碍眼。”
夏弦一阵接一阵的叹气。
这都叫什么事啊。
早知道便让春诵出来了。
真是夭寿。
殿内,傅含枝懒散窝在榻上,眼眸轻掀,玉手掩唇轻轻打了个哈欠,眸间水珠轻点,几分盈盈。
夏弦复推门进来,将白瓷瓶奉至傅含枝眼前。
“何物?”
“太傅送来的,御医瞧过了,是治脚伤的药。”夏弦恭敬回道。
“我缺他这点药?”少女歪头,语声好笑。
夏弦莫名觉得这话又有一丝熟悉,她好像不久前才听过相似的…
傅含枝轻嗤一声,“银子他可收了?”
“未曾。”夏弦犹豫了一下:“太傅说他不缺银子。”
傅含枝翻书的纤指轻顿,她赞同地颔首,“毕竟是太傅,缺什么都不会缺银子。”
夏弦疑惑了:“公主既然早便知晓太傅不会收下,为何还要让奴去送银子,不是无用功吗?”
“非也。”
傅含枝换了个侧躺的姿势,手撑起脑袋,柔软的云锦搭在她腰间,曲线娇美玲珑,暖绒的烛光照在她身上,衬的整个人都温柔下来。
她语重心长地开口:“他收与不收,是他的选择,我给与不给,则是我的态度。”
“就比如方才,他可以不收,但我不能不给,若他收了自然是最好,过往自然便两清了;若他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