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韫玉一踏出殿门,便瞧见了台阶下坐着的少女。
傅含枝撑着下颌,额间朱砂熠熠,眉目灼灼,清丽脱俗,那双望过来的眼中满是期待。
和从前没有半分不同。
她又在等他吗?
迟韫玉眸光微动。
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朝她走去,却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滞住脚步。
少女面色淡然平静,她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没激起半分波澜,宛如在看一个陌路人。
迟韫玉脊背一僵。
这时,一个人先他一步走到了她面前。
然后他便看见,傅含枝朝那人露出了笑容,眉目盼兮,浅笑盈盈。
曾经只独属于他的亲昵,如今给了旁人。
“表哥,我都等你好久了。”
少女轻嗔开口,嗓音甜软如蜜,落在迟韫玉耳里却如同砒霜似毒。
迟韫玉僵在原地,心头如同被重锤狠狠撞了一下。
“你身子还未大好,怎可直接坐在这里?”
元洵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人带了起来,垂下眸子,上下打量着她,最后叹着道了一句:“一场病生的,越发瘦了。”
“女子当然要瘦点才好看嘛。”
傅含枝唇边含笑,一身浅紫色碧荷绫罗,裙摆上绣着一朵白色蔷薇,随着少女的侧身飞舞宛如翩跹的蝴蝶。
淡青色丝带勾着一抹纤腰,使得原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肢更加纤细,显的弱不禁风,外披白色裘绒披风,衬得她如玉般的肌肤俞加晶莹剔透。
“就你们这些小姑娘家家的歪理多,同元好好那丫头一模一样。”
元洵笑骂一句,干脆直接上手给她戴好兜帽,俊眉轻挑,笑道:“不过她如今倒是找了个好靠山,说不得半字。”
傅含枝漂亮的眼睛一下子亮起微光,同他小声八卦:“什么好靠山,表哥你慢慢道来。”
少女和男子挨得极近,她时不时转头跟他说着什么,男子也很纵容她,低头侧耳认真耐心的同她说话,被她那样拖着胳膊也不嫌烦。
迟韫玉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眼眸漆黑,冰凉摄人。
半晌,他才垂下眸子,长睫轻颤,遮住眼底的冷然雾气。
她不是来等他的。
这一认知在他脑海里飞舞盘旋,心头似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冷风呼呼地刮进,吹得人生疼。
连同着这几日压在他心头那股意味不明的不安和慌乱,在方才傅含枝清冷漠然的眼神中也都寻到了端倪。
他第一次尝到了被她忽视冷落的滋味。
很不好受。
肃立在那的年轻太傅脑中突然不受控制地忆起那日书房的情景。
少女散着青丝,双目泛红,一字一句艰涩认真的宛如立誓,她说,我放过你了。
她那时语声轻飘飘的,即便再认真,迟韫玉也觉得是气话,并不值得相信。
哪怕她气的都摔了簪子,在他看来也不过是第一次被他说了重话,心里不忿一时闹脾气而已。
她那样喜欢他,连他惹她难过她都不会生气,还反而会给他找好理由的姑娘,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她不是那样薄情的人。
他一直在给自己安慰。
可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句话的重量。
也才慌乱茫然地反应过来,她不是玩笑。
那日摔簪时说的不想再见他是真的。
前日她明明在东宫却不见他也不是因为见不了风。
这几日她再未踏进过他府上更不是因为她身子未好。
还有…方才她明明看见他了,下一刻却又没看见似的视若无睹。
迟韫玉从没有那刻如现在这般清楚的知道。
她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这一念头的出现,几乎是瞬间便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哪怕当初是他亲手推开她的,可当她真的离开了,他又无法接受。
迟韫玉眸色冷黯,抬眸看向天边的暗沉郁色,心头也如这天一般幽冷荒芜,眼神晦涩不明。
也是在此时,他才近乎悲哀地发现,
他后悔了。
——
外头寒风呼啸,栖凰殿里暖融融,青花缠枝香炉中熏香散开一缕一缕青烟,衬的殿内一派淡雅宁静。
“表姐夫是山贼?”
傅含枝一脸惊讶疑惑,元后也支起了下颌,直勾勾的看过来。
两张相似的芙蓉面同时眼巴巴地看着他,元洵没忍住低笑一声。
“非也。”
元洵摇摇头,有些无奈道:“他是被山贼抓去当压寨夫人的。”
傅含枝大惊:“压,压寨夫人?”
元后到底比她眼界广些,惊讶之余还思索了一会,才沉吟开口:“那寨主可是女子?”
元洵又是摇头,特别诚恳和不忍地说,“那寨主是个男子。”
这回,不仅是傅含枝瞪圆了眼睛,就连元后也难得沉默了一下。
两母女面面相觑,哑然无语,皆没想到话本子中的断袖,居然会真的出现。
傅含枝难得升起一股子好奇来,“能被山贼看上,且不顾男女之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