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街道被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气氛凝固压抑到极致,庭院内,谢景焕的人也如临大敌。
“郎君,对方是征战沙场的边境军,目测有百人以上,藏在暗处的还有弓箭手,我们誓死护卫郎君突围出去!”
镖局内原本潜伏的人手就不多,此刻遇到的又是边城精锐,杀敌无数,以强弓弩和士兵围剿他们一个小小镖局二十几人,摆明了不给他们任何活路。
谢景焕俊秀的面容微微凝重,侧耳听着外围的动静,没有任何动静,就连蝉都不再鸣叫,周遭像是一片死地。
“秋慕白还真的看得起我!”谢景焕抬眼看向明歌,眼底闪过一丝的决然,“女娘,我护送你离开。”
就算他死,也绝对不会让明歌落到秋慕白的手中。
明歌抬头看着蔚蓝如洗的天空,走不掉的,外面全都是弓箭手,就算是两军对峙,都是一场险战,何况镖局内这些人并未经历过血腥的战场。
如果想突围出去,这些曾经戍边的将士都得死。
明歌握紧指尖,克制着内心的杀意,突然意识到为何先祖会带人隐居山野,为何大月国的人很少开杀戒。
大长老被背叛被重伤,没有杀谢家老太爷,三长老悬壶济世,阿娘身中奇毒也没有派暗卫去杀秋言喻,唯有六长老,修的是游侠道,以杀救世,杀的也都是该杀之人,但是这些年即使遇到喜欢的女娘,也因为杀道没有再往前一步,蹉跎了四十年光阴。
祁连山一道,她取血驱毒虫,已经险些破了杀戒,那日是命悬一线,那些死士最后被风家人所杀,但是今日,她若是破杀戒……
“明歌,莫要被杀戮控制!”
阿娘的叮嘱犹在眼前,明歌指尖微颤,深深吐出一口气,她自小所学,杀一人易,杀百人易,可她不能那样做,她所学,先祖传承下来的诸多绝学都只是为了自保,而非是杀戮。
“谢景焕,他要抓的人是我,我会让他放你们离开。”明歌抬眼看向年轻俊秀的郎君,微微一笑,“抱歉,与你重逢,还未请你喝酒,还未带你去游玩南疆。”
谢景焕表情微微哀伤,沙哑说道:“我也曾幻想与女娘在南疆喝酒畅聊,看尽四季花,可惜我们生在了一个不太安宁的世道。
明歌。”
他唤她的闺名,声音微微沙哑:“刚才的问题我已经有了答案,每个人都有自己信奉的道,来南疆之前我是软弱的,我想过放弃谢家的权势之争,在这里安身立命,过一些平淡的生活,可来了之后我才发现,南疆也不再是净土,若是我们尚且有还击之力的人都选择装聋作哑,不闻不问,见不到百姓的疾苦,朝堂的黑暗以及世家的腐朽,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又该如何?
他们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在这暗黑的世道,沦为权势王座上的白骨。
我不愿意这样活一辈子,做一个没有道义,没有信仰,没有慈悲心的人,所以,若是今日不死,我会回到泉城去,走我该走的路。
若是有一日,天下太平,我再来南疆找你喝酒。”
明歌听的动容,仿佛第一次认识谢景焕,当年泉城初见,他只是一个腼腆俊秀的年轻郎君,因为她,一步步被推到了谢家的权势之争中,在权势倾轧中被迫快速成长,变得沉稳,却并不冷漠。
她错了,她大错特错,她总以为自己出身大月国,身负数不清的宝藏绝学,先祖又多出能人异士,便高高在上,总以为她能改变很多事情,能改变中洲一些人的命运,但是谢景焕的话让她意识到,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或生或死,或明或灭,皆在命数里,无法改变。
明歌内心豁然开朗,仿佛心中的那盏灯终于被她点明,她朝着年轻俊秀的郎君,灿烂一笑:“那我们就等天下太平,再一起喝酒赏花,游遍南疆。”
谢景焕眼眸微亮,郑重点头:“好。”
“郎君,秋慕白送来了拜帖。”
大军压境,不攻不打,却送来拜帖,也不知道这晋国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景焕接过拜帖,说道:“明歌,我去去就回。”
这一去凶多吉少,不过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他也要护送明歌回大月山。
“秋慕白此刻应该就在外面,我去见他,然后会安排人护送你从后门突围,只要你离开南阳郡,隐入深山,秋慕白也就无可奈何了,他绝无可能在南阳郡久留。”
明歌心中已有主意,点头道:“前路凶险,多加小心。”
谢景焕带着左右两个心腹去前门见秋慕白,余下的都留下来护送明歌从后门突围。
明歌等他离开,这才垂眸倒了一杯冷掉的清茶,喝了一口。秋慕白动用了这么多人来包围这里,想必大长老那里并没有太多人手,只要大长老出了城,回到大月山,她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对不起,阿娘,命数无法改变,可若是不去争一争,也许我会抱憾终身。”
明歌捏紧手中的杯子,她不要就这样回到大月国,继续做那个岁月静好的月明歌,不要六长老一辈子都与所爱的女娘分别两地,不要阿娘带着丧夫之痛,看着恶人逍遥法外,不要三长老空有一身医术,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