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陆瀚楠靠在沙发上睡去。顾小安细心为他铺盖上柔软的薄毯，悄悄去看望祖母。

她睁开双眼，缓缓朝顾小安望去。

“小安儿，你过来。”她的脑袋微微抬起。

顾小安迅速过去，轻轻支撑着她，“祖母别动，有事吩咐孙女去做便是。”

“我还安好。”老夫人连喘数声，眼神落在她面颊，轻声道：“他睡下了？”

“是的。”顾小安微微点头。

“那事……如若真与他父亲有所牵连，我恳请你答应我……”老夫人短暂沉默，继续说：“先消去所有证据，莫让他们父子相斗，无论何时，何法，务必隐瞒下来。”

“我会答应，可是公公究竟因何对梅花黯心存怨恨？”顾小安疑惑问道。

老夫人叹了口气，“当年他们父子间的冲突十分激烈，那晚梅花黯去找了他，亦责备了其父。陆瀚楠离家出走后，梅花黯却再也找不到他。而那一夜，梅花黯也没能回家……我真的很怕是其父迁怒于她。”

“梅花黯是个质朴勤奋的孩子，在她家并无地位，母亲仅生了她一个女儿，甚是受冷落。父亲体质虚弱多病，全家倍受歧视。其几个兄弟将她父亲挤出了宗族商社，母亲只得出去赚钱养家。”

“她与陆瀚楠心意相通，合作无间，修为进步迅速，仅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有了重大突破。两人日夜勤奋，几乎把公司当作了栖身之处。也正是那个时期，陆瀚楠奠定了坚实的修行根基，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

“但他们到底是何关系呢？梅花黯很心仪陆瀚楠啊！”顾小安低声问着。

“知己？同伴？情侣？梅花黯确实喜欢着陆瀚楠，但那时的陆瀚楠只怕还未认清自己的心意。每日共处，却又只是谈公事，从没触碰过感情。陆瀚楠暗藏着决心，誓要让父亲见识，即便没有庇佑，也能成长为了不起的修士。那样情况下，陆瀚楠恐怕从未察觉到梅花黯对他的目光多么独特。”说着，老夫人又咳起来。

顾小安连忙替她抚揉心窝，喂点灵茶为她调息。

“外面的月色甚美，陆瀚楠出生的那个夜晚，也似今日月圆如盘。那时我便为他起乳名，唤作明月。六岁前我都如此称呼他，我与你妈一直在等他父亲给孩子赐名，但他根本不愿回家，不愿看到我们母子。这一等，就是六年。直到他要上学了，户口册的名字再拖不得。他自说要获胜，于是名号为瀚赢，我仔细思量后为他取了个‘胜’字。我期望他一生不仅所向披靡，更愿光芒炽盛。”

“这名字确实很好听。”顾小安随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明月圆满，月色柔和明亮。月亮上有仙人嫦娥吗？能否赐一方妙药，助老夫人康复？

“不管你信不信，真的，自从你出现后，他似乎快乐多了。缘分即是奇缘，他人无法令他快乐，但你行。”老夫人握住她的手，激动道：“你许我，不论日后遭遇何事，切记遵循你的心意，维系你们的情感，爱他，庇护他，守护他……”

“我会答应的，我会坚守诺言。”顾小安坚定地点点头，双眼泛着湿润，轻声祈求：“但请你一定要坚持。这些年来，我没有谁疼爱，我真的很爱你，也极敬重你。我想侍奉您数载，如果你实在疲倦，真的难熬，也希望你能再坚持。祖母，请谅解我的私心。我爱你，也爱陆瀚楠，愿我们能永结同心，谁都别离开谁。”

&34;尽力吧，丫头，你要坚强，不要流泪。你笑容最美，多笑一笑，或许病就会好起来。”老妪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温柔地开口。

顾雪涵泪水盈眶，努力朝着老妪挤出一丝笑容。

嘴角颤抖得剧烈，脸色扭曲，泪水涌动如狂潮，这样的笑容又有何美感？

“唉呀，真是难看得很。”老妪轻轻摇头。

顾雪涵用掌背拭去眼泪，鼻子一抽，低声道：“明日再绽放笑容吧，如今我真的笑不出来。明天我定化上最美的装扮，再去笑给你看。”

“你就这般纯朴。”老妪反倒是展露笑颜。

“纯朴也好，老实人有福报。你看我现在，不正发了笔大财么？”顾雪涵含泪笑道。

“嗯，你说得在理。”老妪笑着轻语，慢慢合上眼睛，“我要睡了……”

此情此景，让顾雪涵吓得几乎心脏骤停。等了几分钟后，她紧张地探查着老妪的气息，这才稍稍安心。

老人家真的只是入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