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沉默了片刻,把药碗塞到薛念手里:“别废话,赶紧喝。等喝完了还要换药,朕忙的很,没功夫一天到晚在这伺候你。”
薛念眼底飞速闪过一丝笑意,脸上却还是方才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他端着碗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苦着脸把药喝了,而后眼巴巴的盯住了桌上的一盘蜜饯。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显然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两日薛念是越发得寸进尺了。
沈燃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把盛着蜜饯的盘子递过去,自己低头给他换药,哪曾想薛念吃着蜜饯竟然还不肯老实,没一会竟然又闷哼一声,笑嘻嘻的道:“疼,陛下轻点?”
已经轻的不能再轻的沈燃:“……?”
沈燃愣了愣。
明知薛念是故意的,气的手上力道骤然加大。
结果这下可了不得,薛念当即惊叫一声,一嗓子喊出了扒皮抽筋的架势。
紧接着就听“砰”的一声,房门豁然洞开。
两个守在外头的士兵慌里慌张的冲进来:“陛下!少将军!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刺客?”
沈燃脸都黑了。
他一甩袖子,沉声道:“无事,都出去,还有,离远点,没朕的吩咐不要进来。”
两个士兵看着屋内一片和谐,一时间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他们给沈燃行过礼,满脸羞愧的退了出去。
房门重新关上。
沈燃冷着脸过去把门插死,而后对着薛念怒目而视:“薛子期,你几岁?”
薛念看着他,满脸无辜的摊了摊手:“陛下,我跟你说过的,我也是个人。我怕疼有什么不正常的么?就连大周的律法中,也没有哪条规定疼是不能喊出来的吧。”
沈燃冷笑了一声:“少给朕摆你这些歪理,从前你为什么不喊?”
“这个啊……”
薛念眨了眨眼:“那当然是因为我只在会陛下一个人面前喊痛啊。”
沈燃微微一怔。
薛念即使浑身都是伤也不老实。
又或者说,即使浑身是伤,也完全压不住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种蓬勃朝气。
由于换药的缘故,薛念衣襟很随意的敞开着,红衣只是非常敷衍的搭在了自己身上。
他就这样干脆利落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凭借着虽然不怎么明显,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着的些许身高优势,双手搭住了沈燃的肩。
四目相对时,沈燃感觉自己似乎也被苦涩的药气包围了。
一碗又一碗汤药灌下去,的确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儿,可这双眼睛之中竟依旧藏着星辰日月与灵动狡黠的飞扬意气。
薛念微微垂眸,含笑道:“臣也希望有朝一日,陛下在臣面前时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害怕没有什么可丢人的,用不着一直表现的这样坚强。”
沈燃没有说话。
这一刻,时间仿佛回到多年前。
红衣少年大咧咧的揽住他的肩,信誓旦旦的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眼睛好像忽然进了沙子。
睫毛难以抑制的颤了颤,沈燃把薛念按在床上,语气毫无起伏的道——
“坐好,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