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令他带了兵丁三千,前往擒拿乱党。赵宝山康熙四十八年进士,懂得圆滑拍马之术,在官场里便如润滑油般无所不利,眼见有了巴结郑王爷的机会,哪肯放过。况且乱党出现在陕西地面,他身为巡抚竟无知无觉,当是大大地失职。所谓亡羊补牢,唯有竭力对付了乱党,将功折罪,才逃得过被参刻的厄运。他在朝中倚附郑王爷固善,结党营私,朋党伐异,竖敌颇多。早就有官员盯着他,磨墨习习要对他下手,他自然知道厉害。对韩强武是再三叮嘱,务要尽心尽力,将乱党擒拿,让小王爷安全离开。
韩强武在校场点了五千骑兵,浩浩荡荡地开往行云山庄。他生得四方紫膛大脸,浓眉大眼,八字胡须,手使一根挂角八节钢鞭,原是崆峒派弟子,后来犯了派规,被逐出崆峒,就在绿林道上剪径,作些没本钱的勾当。后来投清,入了官府,仗着武艺不弱,办了几件盗贼案子,抓了一些强人,积功当上一名将佐。官兵一路赶马疾驰,拖出一路的烟尘,不出一个时辰,已到华县。
此时行云山庄恶斗正剧,双方死伤均重,死尸躺了一地,受伤的惨声呻呤不绝。张绵与章虎、韩斌率领庄兵们正在欲血奋战,张绵身上已中了两处箭伤,血染衣袍,兀逢狠斗,下手迅捷狠辣,当者立时身首异处,官兵们被杀得大骇,只远远地将他围起,用弓箭偷袭,不敢上前抢攻。
张绵眼见这么打下去凶多吉少,待敌人救兵一到,他们难以再作困兽之斗,只有被擒的份。因此唯有速战速决,冲出包围,隐居起来再作良图。他当下再不迟疑,高声叫道:“章兄弟,韩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快快突围冲出去,我来给你们断后。”
章虎势如恶虎,挥舞着钵大的拳头对着官兵们狠砸,沾上了不死也是重伤。他满脸是血,和着汗水流了一身,口里哇哇怪叫,象凶神一般骇人。他听得张绵的叫声,喊道:“大哥,你快走,反清复明的大业,没了我章虎没什么,但少不得你。”福文听了寻思,果是反贼。令兵丁们向上猛攻,不要放走了一个。只是官兵们死伤过巨,哪里挡得住,章虎一路打来,离福文越来越近。福文也慌了神,忙唤侍卫,侍卫们将他围在当中,摆好了架势。章虎想要擒住福文,与侍卫们狠斗在一起。几招下来,侍卫们已给他打得东倒西歪。金刚和尚和铁谷道人冲上来围住章虎恶斗,不肯退后。两人以二敌一,堪堪抵住。回元真人见福文有险,立时飞身赶到,围攻章虎。韩斌见章虎有难,忙上前相助。众人均是杀得性起,双眼通红,都用不要命的招数抢攻。
张绵叫道:“章兄弟,韩兄弟,快快突围,待鞑子援兵一到,我们就都要被一网打尽了。”韩斌叫道:“大哥,你快向外冲,我带兄弟们为你断后。”张绵知道多说无益,这些兄弟义气深重,当不会放弃他而逃生。他吸一口气,躲开迎面砍来的一刀,一掌将一名清兵打得飞了出去,喝道:“挡我者死,大家并肩用力,杀了出去。”又手刃数人,杀开一条血路,便向外冲。庄兵们见状,都是刀枪并举,将赶来的清兵逼住。
张绵与章虎、韩斌合作一处,并力向外冲出。这三人武功之高,清兵哪能抵挡,只能远远地放箭。三人运剑如风,将羽箭一一拨落。
蒙面怪客挟起弓来,嗖地连发五箭,直奔张绵而来。张绵见箭枝不仅来势迅疾,而且各将退路封死,运身法躲过了这枝,势必又让另一枝射中。唯有运剑将箭枝碰飞,可箭枝来势太劲,勉力磕飞,虎口暗麻。他见发箭之人似是对他对他的轻功身法甚是熟悉,这几箭射得如此妙到毫巅,相济相成,竟是专门对付他而来。他再瞧了一瞧那蒙面怪客,越加觉得竟是一个自已非常熟悉的人,只是就是想不起名字,或者也许是自已不愿向那人身上想而已,总盼是自已想错,不是那人。
原来张绵疑心此人是行云山庄的四当家郑一丰。张绵三年前在长白山见他与朝廷鹰爪子厮杀,身负重伤,出手将全救下。心想此人既跟朝廷为敌,自然是一个反清义士。后来见他武功高强,且有将兵之本领,熟读兵书,想来此人对反清大业甚是有用,乃让他在庄中坐了第四把交椅。平日里他训练庄兵尽职尽责。因为与他交往不深,张绵并未告之他行云山庄的反清复明宗旨,只说训练庄兵是为了护庄之用。两个月前郑一丰说家中老父去世,要回家奔丧,张绵并未阻拦,也未起疑心。难道他竟是受了官府的利诱,要给清狗当走卒?张绵摇摇头,不可能,郑一丰与他相交两年,并非追名逐利的铜臭之徒。若非有血性的男儿,他岂会让郑一丰坐第四把交椅?更不会让他打理练兵事宜。他忽又转念想道:“郑一丰若是作了鹰爪子,清狗要对付行云山庄,将郑一丰留在山庄当内应,岂不是好?可见那时官府并未想到要对付山庄。”他一直想要知道的是,官府这么兴师动众地攻打山庄,为的是哪条原因?要说是单单为了九天凤舞剑,官府又是何须如此兴师动众?再说,他们是如何知道此剑在行云山庄呢?这个秘密除了几个最心腹之人,无人知晓。而且,官府如此调集重兵围剿,倒象是事先有备,专为了捉拿逆党而来般。可瞧福文的样子,却又不像。种种疑问涌上心头。但无论如何,他在山庄里苦心经营十余年的心血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