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两人结伴而行。钱伟说起他的家学渊源,道:“在下平日里最羡那些文武全才的英雄,是以立志于此二者。在下于读书上也颇将就得过,中了秀才后,正拟在乡试里一展身手。在下学武始于六岁,家中颇有几个银钱,见在下好武,父母乃遍天下寻名师调教。在下虽不聪颖,也还很是学了些本事,这些师父一个个没有新东西教时,在下便改投新师。前前后后倒拜了十几位师父。苦练二十余年,本以为学成了一身武艺,乃始闯荡江湖。谁知一战之下,差点丧命,方知江湖之险之恶,要不是亏了恩公相救,在下早作冤死鬼了。”言下吁嘘不已,抚首称幸。
凌玉象沉吟道:“练武之道,须有名师指点,只怕你的那些师父,好则好矣,只能教些粗浅把式,算不得名师。”
钱伟大点其头,道:“正是如此。现下想起,他们名气虽大,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恩公武功如此高强,不知能否收在下作个徒弟?指点在下几招,也可受益终身了。”
凌玉象摇头道:“拜师是不必了。凌某纵横江湖,随遇而安,最愿云游四海,翱历天下。原不喜收徒教课。但你我既然有缘,这一路来自可指点你几套功夫,让你今后行走江湖能安然独面此等大险,不致有性命之虞才是。”
钱伟大喜,当下在马上躬身行礼拜谢。两人一路同行数日,凌玉象也抽时指点钱伟功夫。钱伟果然聪颖得很,一学就通,毫不迟滞。凌玉象甚喜,当下将用心指点。
钱伟武功日益大进,大有一日千里,三日即令人刮目相看之势。他认真习学之下,越发觉出凌玉象名不虚传,果然功夫厉害,武学深厚,奇诡莫测,乃是一个罕见的高手。心中益发钦佩。
再几日,至一十字岔口,凌玉象要改道而行。钱伟虽然不舍,凌玉象道:“有缘便聚,有何不舍?但望你好好练功,他日见我,再来学过,岂不是好?”当下挥手告别,不在话下。
凌玉象一路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非止一日,这日到了山西忻州府境内,正是金乌西坠、万鸟归林之时,忙策马快行,想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不多时,只见前面一个庄院,杨树围绕,绿瓦红檐,青砖紫梁,是个庄户乡绅人家的样子。几个庄丁正在院外溜闲。
凌玉象下马上前打了个千儿,道:“各位请了。借问这是什么所在?”
一个庄丁道:“这是吴员外的院子,名叫洗尘山庄。”凌玉象道:“相烦您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在下一个赶路之人,错过了宿头,不知可否留在下在此歇一晚上?”那庄丁道:“这倒没事。谁又能把房子背在身上赶路呢?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通禀去。”
那庄丁进去不久,便出来道:“这位朋友,我家庄主有请。”凌玉象进得庄来,见这庄子布局甚是清楚严致,他数十年浸淫于武学,所学甚博,对阵法一道也略有涉略,见这庄子隐然有武候八阵图之风,不由暗暗称奇。穿过了一个甬道,过了一个假山绿荷池子,是一个三进的大院子。
一个庄丁道:“请跟我来。”将凌玉象带到一个厢房里,里面摆了些茶水果子,庄丁道:“您请先用些茶点,我家主人因有要事,一时分不开身,等空时便来造访。”
凌玉象点头道:“多谢了,不需麻烦。”瞧来这家主人倒是有孟尝之风,对过往客人待以盛礼,不稍简慢。拿了茶杯轻轻喝了几口,茶香浓郁,入口生津,他对茶之道也略有研习,知道是名贵的西山毛尖。在房内一望,壁上挂了些水墨丹青,笔力雄浑,落墨生威,如刀剑般有棱有角,隐含杀气,画上题着“洗尘主人吴言狂笔”,当是山庄主人之亲笔。心中一惊,这家主人看来不是凡俗之辈,当下暗暗留意。
再过片刻,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两个人走进院子,一个人声音恭恭敬敬地道:“庄主,那位客人正在厢房内等候。”那庄主道:“好了,你且去。”
那庄主迈进房来,凌玉象一看,是一个年约三十四五岁的中年汉子,方脸紫面,杏眼修眉,阔口薄唇,甚是英武,算得是一个美男子。颔下一抹三寸来长的美须,双目炯炯,穿着一身白色织锦黑里棉袍,脚下蹬了双鹿皮尖头油靴,向凌玉象拱手道:“这位朋友,刚才有事分不开身,鄙人姓吴名言,劳兄台久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凌玉象忙道:“哪里哪里,在下错过宿头,只求在庄内歇一宿。吴庄主如此盛情,如何敢当?在下名唤凌玉象。”
吴言道:“原来是凌大侠。凌大侠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光临小庄,寒舍生辉。在下一向隐居于此,对江湖之事所知甚少,正好与凌大侠一叙,长些见识,实是高兴得很。”
凌玉象颇有得色,微笑道:“吴庄主过誉了。在下在江湖上虽薄有声名,但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浮云,却不如您富家翁,居于乡村,弄菊栽草,闲情适性,优哉游哉呀。”不过他一代大侠,江湖上确是威名颇盛,吴言所说倒也并非恭维。
吴言唤了一个小厮进来,道:“速去置办一桌酒席,用上好的材料。”小厮答应一声出去。凌玉象见主人如此好客,心道山民仰慕侠客,也不以为奇。
正说间,酒席送上,香气四溢,山珍海味琳良满目,吴言请凌玉象入席,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