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进门时卫老夫人是那样的生气,浑身的气势和眼中的眸光都是她从未看见过的凌厉与阴冷,盯着花颜的时候,仿佛恨不得将花颜大卸八块才能勉强解气。
可如今还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或者说是张嬷嬷那一番话的时间,卫老夫人就从刚才暴怒的状态,变成了平日和蔼可亲的模样,这好像方才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短短时间,像是彻底换了人,连说话时的面相都变了。
饶是花颜从一开始便知道卫老夫人是个佛口蛇心的,豆腐嘴刀子心,话说的十分好听完全不妨碍她将人乱棍打死,可看见她如此不可思议的变脸速度,只觉得心中一片寒凉,更是后怕不已。
幸而她从前未曾相信卫老夫人,所以如今瞧着她再怎么同平日不一样也只觉得惊讶害怕,不会有别的。
可若是她从前真心的相信了卫老夫人,她都不知道自己将面临的是什么,上一刻卫老夫人能拍着她的手背柔声安抚,可能下一刻就能直接命人将她拖出去发卖了。
同样是心思深,花颜却觉得大公子同卫老夫人是截然不同的。
大公子心思深,但他从不会故作亲近,等到获取了信任再背后捅一刀,他只会正大光明地算计所有人,从不害怕别人知道他的计谋,而是将所有的人性都算进去,算的滴水不漏,要么能想出更好的计谋破之,要么便就是违反人性以破之,他从不屑于耍阴谋诡计。
反观卫老夫人,则是属于表面笑嘻嘻,说不定什么时候捅你一刀的阴招子。
这种人,她明明在对着你笑,正是和善可亲的模样,看得人忍不住对她心生好感,却没人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可能是如何榨干你的价值为她所用,也有可能是在想如何要了你的性命最为稳妥。
就连着她脸上的笑容,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张嬷嬷不情不愿地上前给花颜赐座,膝盖和腿上的酸疼让花颜有些控制不住地腿抖,还是李嬷嬷扶着花颜才能安稳地坐下。
“方才呢是老身太过急躁了些,自从前几日你去了苍梧苑,然儿便一蹶不振,重新遁入佛堂,大有不问世事出家念佛的架势,老身好劝歹劝也不管用,这几日为了他的事儿不免焦头烂额,实在是头疼,所以方才冲动了些,你莫要见怪。”卫老夫人先是吩咐人给花颜上茶,又是笑着同她解释方才的来龙去脉。
将一切事情都推在前几日那件事上,为的就是让花颜说不出什么来。
花颜实在是心惊于卫老夫人这变脸的速度,从方才的暴怒到阴阳怪气再到现在的好言解释,竟然是一瞬间就转变过来了,这速度实在是比城南戏班子中专演变脸的伶人都夸张。
同时她心中警铃大作,卫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在她面前演这样一场大戏,总不可能就是为了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夸她两句?
花颜只是思索片刻,便立马起身向卫老夫人再次行礼,带着浅笑,状似无心地答:“老夫人言重了,今日本就是花颜的错,如何能受老夫人的道歉?况且花颜只不过是个小小丫鬟,就算是如老夫人所说也是万万不敢受的。若是这事儿传了出去,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戳着奴婢的脊梁骨骂了。”
花颜表面上是假装不知卫老夫人的用意说出这番话,实则是将她的用意说了个完全。
若她今日当真受了,便一定会被卫老夫人散播出去,要得就是让旁人都以为花颜是个侍宠生娇不安分的,还只是丫鬟就敢这样拿乔,日后要是成了妾室可不是要翻天了。
她如今是大公子的人,公子的名声不一定影响她的名声,但她若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难免有人会骂一句有什么样的主子才会有什么样的奴才,再骂公子管教不严。
“你倒是个懂事的。”花颜一说完,卫老夫人便知道她猜中了自己的用意,不是那么好骗的,当即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背朝太师椅靠了靠,才道:“今日叫你来,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前几日你便成了苍梧苑的人,一则老身寻思着有些东西应该亲手给你。二则老身实在是很喜欢你,难得身边有个懂事又乖巧的,又能叫然儿喜欢的,实在是舍不得给旁人。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借口强留于你。”
说着,卫老夫人便扬了扬手中的玉石佛珠,一旁的张嬷嬷立刻便懂了,从衣袖中取出东西给了花颜。
是?
卖身契!
“奴婢,谢过老夫人!”花颜从张嬷嬷的手中接过,没有理会张嬷嬷的嘲讽和白眼,只是看着那赫然几个大字有些不敢相信,如潮水般的喜悦淹了上来,是在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又猝不及防,可又随即反应过来,卫老夫人绝不可能这样好心,随随便便地就将卖身契轻易地还给她。
她看向卫老夫人想问些什么,偏生卫老夫人只是扬了扬手,淡笑着:“我今日说了这么一会子话也乏了,你便退下吧,崔嬷嬷,你送她出去。”
说着,张嬷嬷便扶着老夫人去休息了。
“是。”门口的崔嬷嬷应了一声。
崔嬷嬷将花颜和李嬷嬷送到了院中,瞧着花颜上下打量了一眼,冷笑着道:“从前你我虽没有相处过,却也是知道的。相貌身段确实是爷们儿最喜欢的那一挂,否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