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程颂安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陆轻山对她而言都只是幼时一个玩伴而已，她对他甚至无法产生像对明战那样，或许日后可以喜欢上的那种感觉。

她没办法骗他。

陆轻山跌回在椅子里，这个答案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可仍不死心地问了出来，问了也好，他可以死心了。

他怔怔坐了一会儿，再次起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带着得体的微笑道：“程世妹，我先回去了。”

“陆轻山，”程颂安在他走之前，又叫住了他，“瑾王那里不是好归宿。”

陆轻山身形一顿，他已经转过了身，看不到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从他的语气听，有一股冷意：“是为了崔元卿吗？”

从一开始，她就不断提醒他不要跟瑾王走的太近，起初他并没有在意，现在，他看清了局势，崔元卿站在寿王和襄王那边，跟瑾王是对立面，她一早就知道，是不想让他与崔元卿为敌。

程颂安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她以为自己是在提醒陆轻山走向明处，会跟提醒明战提防乎阿伊不要过黑水河一样，但却起了相反的作用，她甚至发现陆轻山是在朝着相反的路走。

“我并没有回到崔元卿身边，不是为了他。”程颂安冷静地阐述道，没有解释的意思，“瑾王并非明主，你不是以收复五镇为毕生之愿吗？走吧，别留在这里。”

陆轻山轻轻笑了一下：“进了朝堂，处处都是争斗，远离京城，并不能远离党争。”

程颂安叹了口气：“为何非得是瑾王？”

陆轻山回过身，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般，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阵，才道：“你变了很多。”

他没说她什么变了，是变得好了还是坏了，但程颂安知道，并不是好的一面，或者说，是变得陌生。

他没有解释为什么是瑾王，也没有答应她不归附瑾王。

程颂安知道自己很难用这么轻飘飘的话去改变他的抉择，但还是做了最后的叮嘱：“若你坚持留在瑾王身边，我送你五个字，听调不听宣。”

陆轻山本来已经走出门外，却不由自主还是停了一下，听调不听宣？这是要他做二郎神？二郎神可以对玉帝听调不听宣，他一个臣子，若要如此，那还是要远离京城，拥兵自重，这犯了天家大忌的。

大乾朝开国就是自藩镇割据、自立为王建立起来的，几代圣人最怕的就是武将重走老路，所以对边疆的将军辖制很多，就连婚事都不能自由。

程颂安幼时再无法无天，也不能这么提点他，除非，过不了几年，就真的要变天了。

陆轻山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当今圣上虽已不年轻，但也不到六十，年轻时又上过战场，身体强健，所以才迟迟不立太子。

程颂安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时候江山易主？

他有些疑惑，回头看了看，确定她不是同他开玩笑，良久才皱着眉道：“还有别的吗？”

他这一走，就不会再有什么理由来看她了。

程颂安松了口气，他这么问，就是说明他会考虑。正想说没有了，但余光忽而看到月洞门的地上，被初升的太阳照出一个影子，那影子贴着墙，头微微向下勾着，人瘦的像两笔工笔画。

她转而道：“陆轻山，除了生老病死，最苦的不过是求不得，也许你不知，你也是别人求不得之人。若你有一日受了重挫，万念俱灰之时，务必记得，有人千百次地向神明祈求，愿你平安喜乐，请你为了这一份不为人知的深情，保重自己。”

陆轻山打小就受人喜欢，在益州时就不知惹下多少相思债，有人喜欢他，他并不意外，但还是为程颂安所言一动，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又道：“你也一样。”

程颂安笑了笑，她已经经历过最暗的时刻，已经万念俱灰死过一次了，今生她只想好好活着。

送走了陆轻山，程颂安独自往山居走去，海棠拿了披风，站在风口处等她，见她回来，脸上露出笑容：“可算是回来了。”

程颂安握了握她的手，她不能为她让陆轻山回应，但她可以把她平静外表下，那汹涌的爱意传递给他万分之一。

海棠比自己晓事的早，她必定早已看出陆轻山对自己的情意，她爱程颂安，也爱陆轻山，所以她将对陆轻山的爱加倍的倾注到她身上，用两世的身心的守护她、照顾她，直到她死。

“那小子怎么样？”程颂安边走边问，“乳母可还用心？”

海棠不喜薛庭蓉，但对这个孩子却不厌烦，许是婴孩儿的缘故，她比前世对永哥儿多了些喜欢，笑道：“能吃能睡能拉，倒也省心。”

程颂安便将薛庭蓉的身份跟她简单说了下。

惊得海棠张大了嘴，半天才道：“如此说来，咱们二姑娘还在她手里？”

程颂安无奈地点了点头，二人一路走一路到了山居，蔷薇和踏雪也跟着迎出来，一左一右地回她。

蔷薇：“大人情况不好，刚进门就晕了过去，已派人去请大夫了。”

踏雪：“二姑娘的人在保国寺外的院子又加了人手，咱们的人前进去，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