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奶奶抱着琪姐儿,一点也不敢怠慢,连连将程颂安请到屋里。
程颂安坐下,让琪姐儿到自己身边来,问道:“不是说还有半月么,怎么今日就要生了?”
四奶奶一边抹泪一边答道:“早起时还好好的,谁知出一趟门,两口子就吵了起来。”
程颂安皱眉问道:“吵什么?”
四奶奶还未说话,怀里的琪姐儿已经嚷着道:“爹爹说要把娘生的弟弟卖钱……娘不愿意,爹爹打娘。”
程颂安怔了怔,卖钱?便是前世,崔文康也没有提过把儿子卖钱,更何况这会儿他已经做了巡防司的小统领,负责英武门前的安防,既有了银钱,又有了面子,怎么反倒说出这种话?
四奶奶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捂着脸差点哭出来。
程颂安忽而明白,琪姐儿所说的卖钱,是指崔文康要将这个儿子改为原本他爹的钱姓,果然,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四嫂这可有些多虑了,康哥儿再糊涂,也断干不出这样的蠢事儿!”程颂安只做不明白,安慰道,“孙大夫马上过来,你进去告诉媳妇,让她安心。”
顿了下,又问道,“只是康哥儿跟一个快生产的妇人动手,四嫂怎么看?”
四奶奶抹干眼泪,惭愧地道:“说来不怕弟妹笑话,这儿子,我怕是管不了了。”
琪姐儿跟着道:“大奶奶,爹爹打娘,奶奶说他,他还凶奶奶。”
“琪姐儿!”崔文康烧了茶水,一进门便听见这话,赶紧喝住女儿,又抢上前来拉她。
踏雪伸手一格,沉声道:“放肆!少夫人面前也容你来拉扯?”
意识到自己僭越的崔文康讪讪低了头,偷偷把眼去瞪琪姐儿,琪姐儿直吓得搂紧了程颂安的脖子,哭道:“爹爹不要打琪姐儿,也别把弟弟卖钱!”
崔文康眼见露馅,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上前将琪姐儿从程颂安怀里拉了下来,一把扯到门外,压低声音怒道:“小贱蹄子,在大奶奶面前乱嚼什么蛆?再敢胡说,铰了你的舌头!”
琪姐儿被他拽的早已怕了,又看她爹一脸凶相,吓得不敢发出声,只呜呜咽咽地抽泣。
四奶奶连忙扑过去抢孩子,生怕他恼起来拿琪姐儿出气,刚走到近前,却被崔文康蛮力一把推到边上,差点顺着台阶跌下去。
程颂安一掌拍在桌上,朝踏雪道:“怎么,还等我亲自去跟他动手不成?”
踏雪立即会意,冲过去站在门槛上指着崔文康便骂:“好一个目无尊长的下流种子,当着奶奶的面儿就敢跟自己老娘动手,明日是不是要去金銮殿上造反?”
崔文康忌惮程颂安,不敢还嘴,但仍旧捏着琪姐儿的衣领,要把她拽到一旁的空房去锁了。
李文宾黑着脸拦住,捏在他的手腕处,迫使他松开了手,将吓得浑身发抖的琪姐儿抱起来交给踏雪。
程颂安向来疼爱琪姐儿,见这才几岁的孩子吓得面无人色,早就心疼不已,抱在怀里不住哄她。
隔壁忽然传出周氏凄厉地叫声,崔文心脸色惨白地跑出来,扑通跪在程颂安面前:“小婶婶,胎儿是臀位,生不出来呀,产婆说,若要孩子,我嫂子就活不成了!”
“别怕!”蔷薇冲进来,身后跟着孙大夫,“孙大夫来了,快!”
程颂安心下一安,吩咐道:“孙大夫快进去,务必保全周氏性命!”
崔文心也连忙站起来,如见救星,拉着孙大夫就往隔壁房中去。
崔文康却快走一步,拦在前面,对程颂安也有些不满道:“婶婶此举不妥,我女人没穿衣服生孩子,让个男人进去看,我的脸还要不要?”
程颂安大怒,厉声道:“你媳妇儿拼了命为你生孩子,这会儿危在旦夕,你还要阻拦大夫进去?”
崔文康梗着脖子道:“屋里有产婆看着,哪有让男人进去看自己老婆裤裆的理儿?少奶奶还名门贵女,却逼着侄子戴绿帽子,我呸!”
李文宾和踏雪不等程颂安发话,各上前一步,一左一右给了他一嘴巴子。
崔文康索性躺在门前大哭大闹:“来人呐,伤风败俗啦!这就是崔府的少奶奶么?逼着男人给接生孩子,脸都不要了!”
李文宾见程颂安眼中逐渐起了杀意,默默握了握袖中的匕首,然则程颂安很快又冷静下来,只淡淡道:“拉开他!”
四奶奶冲过来,劈头盖脸打了几巴掌,怒道:“现在是讲这个的时候?你媳妇的脉一向是孙大夫瞧的,这会儿也只有他能救。”
孙大夫也忙开口:“打个屏风,老夫不用近产妇身边,只在旁教产婆将胎儿的头逆转向下,再斟酌施针。”
崔文心连忙和蔷薇去将一架旧木屏风抬了过来。
但崔文康像只没头的苍蝇,在地上打滚乱挥乱舞,口中恶言不断,非但没让开,反而指着孙大夫骂:“你个老淫贼,用这等法子骗了多少良家妇女的清白,是不是你一早就把她看光了?让我当活王八,老子跟你拼了!”
孙大夫行医数十年,见过无理取闹撒泼打滚儿的,但被污蔑说淫贼还是头一遭,饶是涵养极好,也气得血气上涌,差点背过去。
房门吱呀打开,产婆一身一手的血,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