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今日受了抢白,面上无光,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程颂安,眼见程挽心送来的东西,心中更是怅然:若娶的是这个二姑娘,那该多好。
信手翻了翻那些东西,有首饰、有针织绣品,不算贵重,难得的是心意。
“这些滋补的东西,赶明儿送到老太太那里去。”张氏虽受了委屈,但面子到底还是要做的。
那丫头接口道:“送东西来的人说了,那支老参是给老太太的,剩下的那些是逍遥散,专门为太太备的。另外,又拿了一付八珍汤方子,拜托太太给少夫人补补气血。”
张氏登时感动不已,叹道:“真真儿是体贴周到,从前总是听说程家嫡女贤良淑德,却未闻二姑娘的贤名,可见传闻也有不实。”
秀禾进来,听见了她的叹息,抿抿唇,没有应和,向她道:“太太去筠香馆后,少爷打发人来说,岳家太太病未痊愈,而二姑娘又算太太的义女,因此日后一应所缺,可报来给您知道。”
张氏点头道:“正该如此。”
次日起,程颂安的饭桌上便每日多了一碗八珍汤。这八珍汤由人参、白术、白茯苓、当归等熬成,正对她面色苍白,头晕耳眩,四肢倦怠等症状。
孙大夫为她开的药方中本就有这些,于是就省去了这一副,让她饮张氏送来的便是,算是全了她们婆媳之间的礼数。
如此又过了半月,程颂安也终得从床上下地,整个人精神也好多了。但站在干冷干冷的庭院中,却隐隐有些担忧。寒冬已至,北地却一场雪也没下,前世那场灾旱还是要来了。
崔元卿临去之前,曾叮嘱她不要费心,一切以将养身体为主,若是前世,她也许在无可奈何之后,便也随天意。
可今生,她总觉得上天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是有代价的,明华师父那番话,必有深意。
“吓!小婶婶想什么这么入神?”崔文心冷不丁从身后探过头,嘻嘻一笑,“可是想小叔叔?”
程颂安嗔道:“且容你再猖狂几日,过些日子,苏执便要入京,准备参加来年殿试了,你叔叔说,要让他住咱家里呢。”
之前她连续病着,崔元卿倒没忘她惦记崔文心的婚事,将此事交由父亲去办,崔子齐读过苏执的文章,让他成为本家姻亲,自然一百个乐意,当即便带了崔四奶奶在苏执出京之前相看了一次。
崔四奶奶万料不到崔子齐和崔元卿还肯为她这个旁支寡妇操心,选中的又是会试的解元,等来年参加殿试,最不济也是进士及第,将来归于崔元卿门下,前途未可限量,若非苏执无父无母,这样好的亲事怕是给不到文心,当下就同意了。
虽没下定,但崔子齐出面,这件事也便算板上钉钉,崔文心自己也是晓得的,脸上一红道:“小婶婶如今也会拿人取乐了。”
程颂安侧头笑她:“我不过说一句苏执入京,要住咱们崔家,怎么拿你取乐了?你倒说说看。”
崔文心着了她的道儿,脸上更是红的厉害,跺了几下脚,羞得跑了几步,正撞上匆匆进来的蔷薇。
蔷薇一个踉跄,急道:“心姑娘,快些家去,你嫂子要生了。”
崔文心大惊,按大夫推算,周氏的临盆之日还有半个月,今天她出门的时候还毫无生产的迹象,怎么这会儿就要生了?
她一把抓住蔷薇的双手问道:“姐姐,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蔷薇稳重,除了程颂安的事儿,很难有让她惊慌变色的,因此应付外人的事儿都是由她来做,近来因周氏身子笨重,不便常过来,程颂安便指派她隔三差五去送些东西,蔷薇跟四奶奶熟络起来,在南街待上半天,一起吃饭、带琪姐儿玩都是常事。
“你嫂子怕是难产,”蔷薇眼中微微泛着红,周氏脾性与她相合,二人交好,一时有些绷不住,“我回来跟姑娘说一声,去请孙大夫过去。”
程颂安听了,也是一惊,周氏在她的照拂下,这一胎倒也顺遂,怎么临到头来竟会难产?
她朝海棠喊道:“你快去找太太和老太太,让牡丹在家守着,踏雪跟着我同去看看。”
崔文心连忙劝阻:“小婶婶的心意我明白,只是南街那种地方不是婶婶去的,万一有不懂事的冲撞了,可怎么行?”
程颂安拍拍她的手:“无妨,叫李文宾带几个人跟着。”
崔文心心下感动,也不再推辞,先一步往南街上跑去了,李文宾带着人为程颂安抬了一顶并不显眼的小轿,缓缓跟着。
小小的一方四合院里,崔文康骂骂咧咧走来走去,仔细听时,偶尔能听出一些:“臭娘们儿,死就死了,别把我儿子带累。”
四奶奶的哭声从屋里传出来,带着叱骂:“孽障祸胎,灌了几滴猫尿不去一边挺尸,倒拿媳妇出气!”
崔文康兀自不忿,仍旧骂骂咧咧,琪姐儿被吓得哇哇哭,倒将骂声引到她身上:“哭哭哭,就知道哭,一家子赔钱货!”
程颂安面上一寒,皱眉看了一眼李文宾。
李文宾冷声开口:“康少爷!”
崔文康这才发现程颂安披着大氅立在门槛处,端得威严,不由得赶紧迎上来道:“婶子怎么亲自来了?”
李文宾不着痕迹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