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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掉他的上衣。”余老太太双手用酒洗了一遍,镇定地命令道。

程颂安一咬牙,走上前去将崔元卿的衣带解开,为他脱掉了外衫,越往里面脱就越艰难,最里面一层的后衫被血粘在背上,一动就扯着皮肉。

她的手一顿,不敢生生往外扯,只能小心翼翼去掀已经干涸的一片,刚揭开一角,登时血流如注,那被利箭射入的一块皮肤黑青肿胀,血肉模糊。

程颂安只觉得身上仿佛也跟着一痛,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海棠和蔷薇在旁,见自家姑娘不敢动手,便先后道:“姑娘去一旁,让我们来。”

崔元卿的手捉住了程颂安的腰,额上冷汗涔涔,咬牙道:“别走。”

余老太太沉声道:“用剪刀。”

海棠和蔷薇立刻递上,程颂安紧紧握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沿着那一片灼热的皮肤,一寸寸剪下去,才将里衣褪掉。

崔元卿光裸着上身,宽阔的背脊上因被笞挞过而肿胀,再加上中了一支袖箭,血已经将他整个背都染红了。

程颂安目光所到之处,无不触目惊心,她的心跳开始杂乱无章,不敢再看。

余老太太往日慈爱祥和的脸上,此时变得异常凌厉,她的双手平稳而有力地放在那截短箭之上,低声道:“元儿,我要拔箭了。”

海棠递过来一条折好的纱布,崔元卿接过放在嘴里,下颌咬的很紧,轻微地点了点头。

程颂安犹豫了一下,在余老太太拔箭的一瞬间,将崔元卿的头贴放在自己腹部,闭着眼睛抱住了他。

下一刻,腰上一紧,崔元卿紧紧抱着她闷哼了一声,简直要把她的腰扣断,两个人几乎要将对方嵌进彼此的身体里。

箭尖拔出来的一瞬间,鲜血四溅,蔷薇颤抖着将含着止血散的纱布堵住了伤口,不多会儿纱布就染透,海棠接着再换上新的,如此这样交替了三五次,伤口才不再往外喷血。

程颂安腹部的衣衫已被崔元卿额上的冷汗浸湿了个透,她伸手去扶他的胳膊,才发觉他的双手如铁箍一般紧紧环着她,任她怎么掰也掰不开。

“崔……相公……”程颂安及时改了口,轻声道,“没事了。”

崔元卿抬起头来,对上她含雾的眼睛,有一瞬的恍神,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平静地张了张口,道:“小云黛,你长大了。”

话音落地,他的头一垂,砸在她身上,就此昏了过去。

这几个字如一道闷雷砸在程颂安的头上,她颤抖着推了推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姑娘,大人昏过去了。”海棠和蔷薇经历这一番,两个人也是吓得浑身湿透,满身满脸都是血,对她轻声道,“血没完全止住,可咱们的止血散用光了,还是得出去抓药。”

程颂安理智回笼,阻道:“不可,满京城都抓刺客,若现在去抓大量止血疗伤的药,定会引来怀疑,瑾王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我没受那么重的伤。”

余老太太镇定地道:“云黛说得是,将他扶到床上,趴伏着。”

程颂安望着窗外高高悬挂着的玉盘,月光如银撒了满地,照的血迹更加鲜明。她没办法对月亮说谎,她是怕崔元卿死掉的。

院门打开,踏雪裹着一阵寒风进了屋,带着掩饰不住的窃喜:“姑娘,成了。”

李文宾今日本就在盯着孙大夫的小儿子孙光宗,正巧鸿宴楼发生大事,他立刻抓住机会,让人将他诓到附近。

差役抓刺客,本就是风险极高的事,抓到了被刺客反杀的不在少数,抓不到更是办事不利,因此很多刺客若真潜逃,他们便会抓个顶包的来交差。

孙光宗哪里有过这等经历,被差役抓住的时候,当街就尿了裤子,李文宾直等到他吓得昏死过去才出面将他救了下来。

另一边,踏雪也派人在孙家大门口装模作样地盘查询问,将整个孙家吓得魂不附体,孙光宗每日里跟不三不四之人胡混,惹祸上身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料到会惹的这样大。

最后,李文宾带着昏死过去的孙光宗翻进了孙家大门,说是替崔夫人办事时遇上救下的,孙大夫自然感激涕零,将小儿子关进柴房,等事情过了,连夜送回蓟州老家去,这些都是后话。

之后,踏雪再说出程颂安被刺客挟持受伤,孙大夫医者仁心,连忙背着药箱,将家中存的所有止血镇痛以及清热解毒的药材全都带来了崔府之中。

隔着幔子,余老太太将伤势说了,孙大夫在外听诊斟酌,拿了止血镇痛的药材外敷,又开了药材沐浴。之后,孙大夫在崔府客房住下,以备万一。

两个浴房都备好了热水,程颂安匆匆洗干净血迹,换好寝衣,出来的时候,整个内室都已打扫干净,地上榻上再无血迹,而床上也无崔元卿的踪迹。

怔愣间,余老太太拿着一轴画卷从她背后出现,对她解释道:“元儿在泡药浴。”

程颂安极轻极轻地松了口气,呆呆坐在床边,整个人都脱力一般。

余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前些年元儿抗婚,让你在京中贵女面前抬不起头,怨他是该当的,不过,你许是不知他为何会抗婚。”

程颂安心中毫无波澜,答案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