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澜打量着李邺安,半晌,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你倒是比薛玉京想得通透。”
“殿下、王妃,薛公子同样是被我算计。
他的身上没有背负任何的孽债,一直都在暗暗的为三年前的冤案努力平反。
还请王爷、王妃查清真相,不要因为草民和家弟牵扯到他这个无辜之人。”
慕云澜和楚寒霄互相对视了一眼。
楚寒霄开口:
“他在为了你和季亡奔走求情,你现在又调转过头来帮他说话,你们两个倒都是重情义的。只是国法不容情,该怎么处置,还是要怎么处置。”
李邺安点点头。
“是,一切但凭王爷和王妃发落。
原本想着今日到地下去向父亲请罪,却不想被王爷和王妃救下。
既如此,那就用我残余的性命,尽可能的向江南百姓赎罪。
只可惜时日无多,注定要对那些受累的百姓有所亏欠了。”
他也是存着一丝自己的私心的。
三年前出了薛家冤案,父亲也死得不明不白。
可他暗中运作,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江南盐政贪腐的发展,让百姓无辜受到牵连,到底上不得台面。
这样的事情传扬出去,必定会影响李家和父亲的名誉。
所以他和二弟早就想好了,共同赴死,以自己之死向江南百姓谢罪,同时也彻底保全家族的名声。
却不想,寒王和寒王妃竟会在这个时候上山来祭拜父亲。
李邺安微微侧头,看向肩膀上落下来的纸钱灰烬,一直备受煎熬的心境,竟慢慢变得平缓下来。
父亲一生光明磊落,必定不愿意看到,他和二弟变成了为了报仇,不择手段之人。
以死逃避难,懦夫所为。
哪怕是日无多,他也该为自己的作为承担代价。
如此到了地下,再面对父亲,也能坦然无畏了。
慕云澜打量了一下李邺安,随即转头望向楚寒霄。
“今年秋天,是不是就是三年一度的大考?”
“嗯。”
“我还挺想看看,我们大周朝会不会真的出一位三元及第的天才。”
楚寒霄唇角微微上扬,目光落在李邺安身上。
“云澜想看,那我就陪你一起看。”
李邺安愣住了。
“大考?”
慕云澜点点头。
“是啊,之前听我家王爷说,李公子乃是少年天才,十一岁便达成了小三元的成就。
你之前已经通过了乡试,还拿到了首名,接下来的会试、殿试再拿个首名,大三元的成就不也就集齐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恐怕活不到秋天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活不活得到,自己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李邺安历来聪明的脑子,此时却有些迷糊。
“我说了不算吗?”
“你懂看病,懂医术?”
“不懂。”
慕云澜素白的指尖指了指自己。
“我懂!阎王要你三更死,我来留你到五更,你说,谁说了算?”
李邺安心中震撼。
“应当是王妃说了算。”
可他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的命,不能自己做主吗?
“那不就是了,你这身体的确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问题有些严重,倒也不是无药可救。”
李邺安沉浸死寂的心猛的跳了一下,心底希望的种子动了动,可最终还是没能突破坚硬的地面。
“王妃可能对会试不是特别了解,身有残疾者,是不能去参加会试的。”
他的腿已经残废了三年了。
慕云澜扫了一眼,转头向楚寒霄求证。
“还有这个规定的?”
“确实有。”
科考取士,为的是选拔官员、治理一方。
官员们有一大半都要外派,分散到各地。
身有残疾者,照顾自己的困难,如何还能治理百姓?
尤其是像李叶安这般双腿残疾,不良于行的。
哪怕格外开恩,将他留在京城之中做官,也是要上早朝,且到衙门听差、点卯的。
连走都走不了,怎么办差?
总不能只动动嘴皮子,让手底下的人事事代劳吧?
慕云澜皱了皱眉。
“时间有些紧张啊……不过努力一把,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待会儿下山,李公子不必回府了。
我们两个都时间紧迫,还是得争分夺秒的办正事。”
李邺安心神震动。
“王妃,您的意思是……”
慕云澜声音轻飘飘的,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
“双腿残疾不能参加科举,那把腿治好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