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月仿佛是被她周身的凉刺激到了,忽然间打了个寒颤,紧接着便僵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人,嗓音里都带着清晰的颤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身子,这样凉。
“姐姐,我回不了家了。”彩云哽咽了一下。
她来这里时日不短了,跟彩月亦是相处甚久,虽然彩月平日里总喜欢骂她,却也是拿她当亲姐妹的,有好处从不忘记她,哪怕得了一块糕点,都不忘分她一半尝尝。
彩云有什么事,彩月是真的上。
“死丫头,你说什么胡话?这都出来了,怎么可能回不了家?难道说,他们没把卖身契还给你?”彩月急了,“那把我的还回去,你素来身子不大好,你先回家罢了!”
瞧着她急急忙忙的把卖身契塞回来,彩云哭笑不得,“姐姐,这卖身契都拿回来了,哪有换来换去的道理?我的卖身契不用去要了,过几天他们就会把人送回来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彩月不是傻子,在高门大户伺候了这么久,能混到主子身边当贴身丫鬟,猪脑子是不够用的。
她猜到了,可她不愿意相信。
这是至亲。
是她的,亲妹妹。
“姐姐。”彩云忽然上前抱了抱她。
彩月僵在了原地,好半晌没回过神来,却偷偷红了眼眶,终是哽咽着骂了一句,“你这个蠢货!让你给主子办事,不是让你去卖命的,说好了要一起回家,你这样……让我怎么跟爹娘交代?”
“姐姐也是有所察觉的吧?”彩云无奈的叹口气,“毕竟什么都不一样了,只剩下一副躯壳,至亲至爱的风吹草动,都是最显眼的。”
如同林婉意,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秋夕的异常……
彩月,知道。
“姐姐,保重!”彩云哽咽着松开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可彩月却怎么都不肯撒手,“一起回家,好不好?小云,姐姐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你跟姐姐回家,爹娘还在家等着我们呢!小云乖,要是走不动了,姐姐就背着你走,多远都背着,像小时候那样成不成?”
“姐……”彩云摇摇头,“你这样,我不放心啊!”
彩月看着她,忽然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凄厉,撕心裂肺。
等着彩月哭够了,一抬头,早就没了彩云的踪影。
城门早就关了,她进不去了。
“你看,不是所有的姐妹亲情都如侯府这般凉薄的。”秋夕开口。
彩云抹着眼泪,“是人的问题,不是情的问题。”
大实话。
“你什么时候送我走?”彩云问。
任务失败了,那个东西现如今也不知存于何处,她是真的怕它再回来。
血肉之躯,没办法跟那东西硬碰硬。
“明天,彩云这副尸身就会被送回去了。”秋夕开口,“你在这里停留太久,得帮你去去味儿,免得到时候这帮东西又寻着味儿找到你。”
彩云点头,“谢谢。”
“走吧!”秋夕转身。
第二天一早,丫鬟在偏院的杂物房里,发现了已经停止呼吸的彩云。
林婉珍出嫁的时候算计了一场,本该带走的陪嫁丫鬟,最后只带走了一个彩月,底下人都猜想,可能是彩云怕旧主走了之后,自己会被折磨,所以就服了药。
毕竟大门大户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折磨人的手段,实在是太多了……
死了个丫鬟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左不过是下个月盘账的时候,得多烧一张卖身契而已。
林婉意请示了老夫人,将尸体送回了彩云的本家。
当然,也捎去了一点银子。
彩月和父母早就在家里等着,见到彩云尸体的那一刻,都显得有点平静,但掩不住眼底的悲伤,仿佛早有预料。
侯府的奴才回去的时候,隐约听到后面的哭声,还有惊呼……
老两口到底是受不住的,当场晕死过去。
为奴为婢是迫不得已,穷困潦倒的人家,想着让儿女进了高门大院,至少还有一口饭吃。
可惜,还是没了。
处理完了彩云和彩月的事情,侯府内好似忽然清净了下来。
明日就是虞家的人上门,与侯府最终敲定好日子的时候。
秋夕站在檐下,转头看着泪眼婆娑的林婉意,忽然张开双臂抱了抱她,“不要难过,既定的事实而已。没关系,没了林婉珍作死,你以后的日子不会有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以前不好过的,以后都会好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谁也避不开。
“你……”林婉意想说的不是这个,她只是死死回抱着秋夕,“别走好不好,不要走。”
秋夕瞧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黑影,“可秋夕,已经死了呀!”
林婉意的身子,陡然僵直在原地。
小蘑菇:主。
秋夕拂开了林婉意的手,“好好准备,明日要迎接虞家的人,可不能太憔悴。”
“你去哪?”林婉意追问。
秋夕道,“善后。”
最后一波善后。
夜色沉沉。
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