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叫声粗嘎难听,映着屋里的声声惨叫,还有风里飘来的血腥味,韩霁心里觉得不太妙。 门应声而开,沈遂僵硬地扭过头,干哑地问:“大夫,我夫人和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老夫已经施针,夫人也含了参片,让她先歇一歇,蓄蓄劲再发力。”老大夫没给出明确的回答。 韩霁让他留下继续守着,他扶起瘫坐在地上的男人,无用的安慰话一句都没说,他坐在一旁陪着。 窗纸上映出走动的身影,说话声和急促的喘气声一同顺着墙缝爬出来。 “我想我娘了,我想我娘……”姚青曼望着昏黄的烛光怔怔地哭,她面如金纸,嘴唇却红的耀眼,随着她的嘴唇蠕动,鲜红的血顺着咬破的牙印里迸出来,顺着嘴唇流经下巴。 “我要是死了,让沈遂送我回岛上,我要埋在生我养我的地方。” “说什么胡话,什么死不死的,你肚子里还有俩孩子,你别说话,再蓄蓄劲,外面有大夫守着,还有老参吊气,你保准好好的。”接生婆好言好语安慰。 “我不行了,我坚持不住了。”姚青曼摇头,太疼了,疼到麻木,这具身体好似不是她的了。 屋里的说话声隐约而含糊,屋外的人却听得无 比清晰,院墙外是其他人家的说笑声斥骂声,婴孩在哭,老人在笑。被血腥味笼罩的小院似乎在走向死亡,一墙之隔,鲜活的气息却吹不进来。 韩霁被血腥味冲得头脑发晕,他轻踹沈遂一脚,沈遂像滩淤泥一样倒在地上,他拽起人往血腥味冒出来的门缝里塞,说:“要死的不是你,收起你这副丧气的嘴脸,进去陪着她,好好跟她说话。” 门被撞开,浓郁的血腥味扑了出来,痛苦的呻/吟声越发清晰,韩霁几欲作呕,他在尸山血海里淌过,看过尸首分离,甚至亲手拾捡过骸骨,都不及今晚惶恐。 门开了又关,屋里响起女人的痛哭声,哭声里夹杂着害怕,声音越来越低,过了一会儿又转变成惨叫声。给接生婆打下手的婆子拎着一桶血水出来,同时喊老大夫进去拔针。 韩霁余光瞟到木桶里晃荡的血水,黑黪黪的夜,血水都是黑的,他挪开目光手抖了一下。这不是他头一次看见女人生孩子,之前海珠三婶生娃,因为一直没声音,没听到声没看到血,他想象不到生孩子的痛。 又过了半个时辰,屋里响起孱弱如猫叫的孩子哭声,韩霁拄着腿站起来,问:“孩子生了?” “生了一个,还有一个。”老大夫说。 韩霁又坐回去,瞟见门开了他又站起来,是婆子提着一桶冒着热气的血水出来了。他下意识掐手压住心慌,在战场上,一个男人流这么多血也该死了。 “怎么没听到叫声了,你进去看看。”他指使老大夫。 老大夫叹气,这到底是谁的媳妇在生孩子?他走到门口,屋里又起了压抑的低吼声,他转头看少将军一眼,拎起裤腿坐在台阶上守着。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岛上已经没人声了,海浪声清晰地穿透夜色涌进人耳。墙洞里的老鼠闻着香味跑出来,蹑手蹑脚爬上食盒,爪子磨在木头上的窸索声刺耳,门外的管家进来踢了一下,老鼠嗖的一下跑了。 屋里脚步声急急,沈遂捧着一个浑身发紫的女婴跑出来,急切地喊:“大夫你快来看看,她不会哭。” 转瞬屋里的接生婆喊:“老大夫快来,血止不住。” 大夫站在檐下看了眼孩子,问:“保大人还是孩子?” “大人,去救我媳妇。”沈遂话里带着哭腔,他接过孩子催大夫进去。 门来不及关,韩霁走过来往里面瞅一眼,昏黄的烛光难以照亮全屋,半明半黑的阴影里似乎藏了只凶兽。 “管家再去叫大夫。”韩霁冲外面喊一声,他接过沈遂手上的孩子,说:“我试试,我懂点医。” 他脱下袍子垫在地上,孩子放下去,他掰开孩子的嘴,用衣角擦去鼻子里的东西,一手托着脖子一手拍背,冷静地问:“怎么让孩子哭?” 沈遂拎起孩子的脚学接生婆的动作打孩子的脚心。 屋里屋外各忙各的,没人看守的食盒被老鼠爬上去推倒,它吓得一溜烟窜进洞,待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它吱吱几声,嗖嗖一下蹿过去啃食肉菜。 屋里的那个女婴突然爆哭,韩霁跟沈遂一愣,喜意还没上脸,发现不是手里的孩子发出的哭声,两人愣了一瞬继续动作。 韩霁最先察觉到手指下脉搏的跳动声,他仔细留意下,说:“孩子有脉搏了,大夫来了吗?” 太过惊喜,声音尖锐得刺耳。 接生婆快步走出来,她扒开沈遂接过孩子提起来打屁股,打了不知道是五下还是六下,巴掌声里响起微弱的嘤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