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3)

海风吹不散屋里的腐朽味儿。海珠抑住泛上喉的恶心感,站床边说:“二叔,我是海珠,之前我腿受伤了,一直没能来看你。”

床上的人没动静,但呼吸声变了,海珠继续说:“你放心,我腿上的伤快好了,等我伤好了我就去赶海去撒网,替我爹好好把冬珠和风平养大。”

“有你三叔,你别逞强。”床上的人终于开口了,声音粗哑又虚弱,一句话都说得艰难,他瞅着床尾说:“出去吧。”

齐老三把油烛吹灭了,上前两步把海珠抱出门。

“给二叔留盏灯啊,有光亮心情也好些。”海珠回头,屋里又陷入一片漆黑。

“他想死。”齐老三平静地说。

“吃饭了。”冬珠站厨房门口喊,“三叔,奶让你摆桌子。”

众人有意忽略伤痛,撇下屋里的死寂,屋外围了满满一桌低声说笑的人,齐老三择了几件晒盐的事说,郑海顺谈起半个月后的出海捕捞。冬珠和风平吃饱了拉着潮平去跟邻家的小孩玩捉迷藏,海珠靠墙坐着看天上的月亮,听风里带来的浪声。

……

八月十五,是中秋节也是大潮日,在小渔村里,中秋节的氛围并不浓重。一大早的看潮水退了,家家户户的人拿着耙子、铲子和鱼篓就乘船往海滩上跑。

“海珠你也去啊?”

“腿上的血痂在掉了,我也不担心动作大了会抻裂它,我也去看看。”海珠满眼的兴奋,腿上的伤口按着还疼,里面的肉还没长好,但伤口上的血痂掉了七七八八,不影响她走路了。

海上潮水刚退,浪花一波接一波往上涌,又极快地退回大海,一截截沙滩露了出来。没被水带走的海鱼困在水坑里,螃蟹挥舞着钳子撵着水波跑,虾子和海螺拼命往沙里钻。船刚停,船上的人急急忙忙往下跳,呼哧呼哧地往沙滩上跑。

受这气氛影响,海珠心跳加快,眼睛冒光,催着冬珠快跑别等她。

海水打湿了脚上的鞋,赶海的人们跟水抢逃命的螃蟹,一个耙子一个,嚓嚓丢进鱼篓。海珠怕伤口上的血痂会泡开,她没敢撵着潮水跑,抢了十来只螃蟹就开始刨沙找虾找海螺,水坑里有海鱼,还有颜色亮丽的水母,路过的人见了嘱咐她可别乱碰,有毒的。

“好肥的鳗鱼!这要卖个好价。”有人惊呼。

海珠忙提着鱼篓去看,她上辈子见到的鱼都没了鱼形,好些鱼原本的样子她都不知道。她看到滑溜溜的长条黑皮鱼,才跟记忆里的对上号。

“你爹赶海厉害,以往有他在,这些大货都是他的。”男人满意地拍拍鱼篓,继续在礁石下的水坑里寻摸,嘴上闲问:“你可学到你爹的本事了?”

齐老大靠他自己在村里盖了大屋,兄弟俩合力又买了大船,在村里他那一辈人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海珠摇头,“我不及我爹。”

“可惜了。”可惜了一个胆大悍勇的汉子,儿孙没继承他赖以为生的经验技巧。

海珠耸了耸肩,用耙子从礁石上敲个生蚝,手在水里涮涮,捏了鲜嫩的蚝肉喂嘴里,没嚼几下蚝肉就溜进嗓子进了肚。又鲜又甜又肥厚,她又用耙子敲破几个耗壳,边吃边说:“这方面我虽不及我爹,但我水性比他好,等我腿上的伤好全了,我就跟叔伯兄弟们出海打渔。”

“你这把小力气,网都拉不上来,水性好有什么用。”又掏出只梭子蟹的男人嗤笑,“别走远了,跟我后面学着点。”

海珠打蛇棍上,真就跟着人家混了半天,有不懂的就厚着脸皮问。半天下来大货没捡多少,蛤蜊刨了不少,还搂了半篓的海胆,绕着礁石吃了半肚子的蚝肉。

从朝阳初升到日上竿头,平整的沙滩被翻了个遍,刨沙的人蹲麻了腿,泡白了脚,头发晒得烫手,脸上也黑红黑红的。半晌的时候就有船运了新鲜的海货去码头卖,海珠和冬珠把鱼虾蟹螺和海胆都择了出来托郑海顺拿去卖,回去的时候鱼篓里就两条海带和数不清的蛤蜊,还有被螃蟹夹死夹伤的鱼虾。

其他人也如是,住在海边也不能由着自己的嘴胡吃海喝。

到家了,冬珠往椅子上一瘫,使唤风平来给她捶捶腰,“累死我了。”

海珠捡了鱼篓把东西倒水盆里,打趣她说:“之前我不同行的时候也没见你回来喊累,莫不是偷懒了?”

冬珠窃窃一笑,大姐不要人照顾了,她就不用再强撑着顶门户。

“晌午吃什么?蛤蜊蒸蛋?”冬珠问。

吃了一个月的鸡蛋,海珠听到蛋这个字就反胃,她洗着海带说:“天太热了,我没什么胃口吃粥,你去魏婶儿家问问她家有没有米粉,咱们先借一把。”

冬珠顿时不觉得累了,颠颠跑出门,没一会儿就端着个筛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