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流淌在在秦瑶光美丽的双眸中。
她垂眸,目光停留在他握住自己的大掌上,神情浅淡。
“夫人,我错了。”
燕长青往前凑得更近一些,将她的纤纤玉手捧在心口处:“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室内空气安静了一瞬,秦瑶光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情绪:“从大理寺带回的口供我已经誊抄了一份,你拿走便是。”
在她身旁的案几上,静静地放着一个油皮纸袋。
燕长青却没有看一眼,急急地求着她的原谅:“夫人,不要气坏了自个儿身子。”
秦瑶光抽出手,视线落往旁处:“你以为,我是那等小性的人?”
燕长青一听,眼里顿时露出喜意。
“夫人最明白事理,自然不是。”燕长青急急解释,“那卢蕴是什么人什么目的,难道我不清楚吗?谢殊一直想要离间我们,哪里知道我对夫人情比金坚。”
秦瑶光绷着一张脸,淡淡地“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如果她不是谢殊的人,你就会考虑了?”
“不不!不可能!”
燕长青大急:“我心里只有夫人,旁的女人统统跟我无关,她什么样子我都记不住的。”
秦瑶光没说话,脸色却和缓下来。
燕长青见状,悄悄靠近她一些,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白玉梳,替她一下又一下的梳起长发来。
夜色中,她那头丝缎般的长发有着冰凉如水的顺滑质感。
被他握在掌心,又随即散开。
从头部经络梳到发梢,动作轻缓且富有节奏。
请了专门的梳头娘子学了梳头,眼下他只专注的做着手头这件事,双唇认真地抿着。
秦瑶光也不是真的在生他的气。
她知道站在燕长青的立场,要跟谢殊周旋,远比预料中的更难。
如今还什么都没开始,谢殊那里就找了一位卢蕴出来,处处都是阳谋。
跟燕长青置气解决不了问题,但她也知道把气撒到燕长青身上。
她抬眸,看着眼前神情专注的男人。
他身姿挺拔、宛如松柏。
从窗外透进来的月色斑驳,照在他的俊美面庞上,勾勒出完美轮廓。
他手上的动作温柔细腻,将她的发丝当成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来对待,轻柔地编织出细细密密的情网,而她是他的唯一。
秦瑶光幽幽叹了一口气。
罢了。
怪他过分美丽,魅力强大。
才总会招惹来数不清的风流桃花债。
原书中如此,眼下亦如此。
卢蕴这个名字,在原书中压根没有出现过。
她也不是不信他,总之心口郁气难平。
而让她心头不舒服的感觉,正在燕长青有规律的梳头节奏中,慢慢散去。
“夫人,让你不高兴了,都是为夫的错,是我做得不好。”
燕长青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情,放下手中玉梳,将她被梳顺的长发全都拢到耳后,捧起她的脸庞。
“瑶光,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这个瞬间,秦瑶光眼前一花,再度出现幻象。
只不过这一次,她是清醒的,且没有任何身体上的不适。
在月光笼罩之外的夜色中,景象悄然变化。
画面中,不知在何处,一室、两人。
一跪、一站。
辨尘眉目慈悲,不悲不喜:“你决定了?”
燕长青跪着,神色坚毅:“决定了。”
“哪怕她回来后并不认得你,也许还会再走一遍这一世的老路,你也决定了?”
燕长青毫不迟疑:“决定了。”
“她和你形同陌路,不再心悦于你,你也不记得她不记得这一切,也决定了?”
燕长青面上掠过惨然之情:“我应得的。”
辨尘默然半晌后说:“我想知道为什么。”
此举,关系着天下苍生。
她反复询问,正是要确认燕长青心中的信念。
血祭之术堪称邪术,过程中将会遭受非人的痛楚。能否成功,全都系于主持阵法一人之身。
倘若心志有丝毫破绽,定然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辨尘此问,并非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在放手一搏之前,她总要知道自己拥有一把怎样的底牌。
燕长青垂首,放在膝上的手指不知不觉间蜷紧,嗓音沙哑:“我爱她。大师,只要她能活过来,我愿意替她做任何事。”
开口后,他就停不下来,剖白心迹。
他从未想过,事情会走到这个份上,未想过她会被做成人彘惨死。
他以为,她只是骄纵了些,只要他耐心规劝,一切终能走回正轨,外界的纷纷扰扰不会再对她造成伤害。
他错误的认为,他还有时间。
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在他大仇得报之前,她就走向了穷途末路。
报了仇,他才去想和她之间的点点滴滴,一颗心总也填不满。
“我以为对她只是愧疚,”燕长青抬起头,“或者是见她越走越错的怜悯、愤怒……”